试论言意意象及其在中国诗歌中的表现-云南大学学报.PDFVIP

文学研究 　　　　　　　　　　　　　　　　　　　　　　　　　　　　　　　　 试论言意、意象及其在 中国诗歌中的表现 尚永亮 ［武汉大学，武汉　４３００７２］ 关键词：言意；意象；传承性与象征性；言外之意 摘　要：言、意、象是中国诗学中的几个重要概念，本文围绕这些概念，理清其间的关系，并对 意象类别、意象的传承性与象征性特点，以及诗歌创作中的言外之意与象外之意予以重点论说，力图 深化对中国诗学和中国诗歌的理解。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７２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７５１１（２００８）０６－００７０－０７ 　　言和意，是中国古诗中的两大要项。 这只手。如果不关注最终目标，整天去经 有人认为：真正的诗人用语言来表达一种 营这只手，那就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且 沉默。这话对不对呢？可能有它片面的地 流于表层了。诗歌是讲技巧的，但从某种 方，但却比较深刻。在中国诗论里，人们 意义上说，最高的技巧又是无技巧，千方 经常谈论言和意的关系，其中最重要的一 百计地去经营这样一只手，而没有把月亮 种观点就是要求言尽意不尽，含不尽之意 给指出来，其结果只能是流于语言层面的 于言后。也就是说，读完了诗歌语义层面 装饰、点缀、锻造，而把诗意给遮掩了。 的东西之后，你还能体会到内含在语言深 这样写出的诗恐怕不一定是好诗，这样的 层的仅靠阅读所体味不到的那样一层意义。 作者大概也不能说是一个高明的作者。 这样一层意义有时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 话虽如此说，但又不能因为对意的重 传的。这样一来，就牵扯到言和意的关系。 视，而忽略言的作用。试想，指月亮的手 我们读诗，不应仅局限于对其表层意思的 难道就不重要吗？达意的语言就不重要吗？ 了解，还要通过表层而直达深层，对它内 深刻的意义是要借助精当完美的媒介和形 涵的意蕴进行多角度的深入体悟。 《圆觉 式来表现的，如果缺乏深厚的语言功夫， 经》里说：“以指指月，指非是月。”意即 再好的意义也难以得到顺畅的表达。何况 指月亮的手，不是月亮。这个说法是深刻 文学的功用不仅仅局限于意义的表达，除 的。对作诗者来说，拿手去指月亮，要指 此之外，它还有以情感人、以象动人的审 的目标是月亮，而不是指月亮的这只手； 美要素。这些道理很简单，无需多说，只 对学诗者来说，主要的目的不是要你去看 因我们重点讨论的是言、意二者的关系， 那手指，而是顺着手指去看月亮。在诗歌 所以将重心更偏于意一端而已。 里，意就相当于那个月亮，语言就相当于 中国古人非常重视言和意的关系，重 收稿日期：２００７－１１－１５ 作者简介：尚永亮，男，武汉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７０· 文学研究　　　　　　　　　　　　　　　　　试论言意、意象及其在中国诗歌中的表现 视与言、意相关的象这一要素，所以就有 作品中的言、象、意三者是互为依存、密 了对言、意、象的反复论说。《周易 ·系辞 不可分的，缺少了任何一个环节，文学都 上》中有这样一段话：“书不尽言，言不尽 会跛足。所以到了六朝时期，刘勰首次将 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 “意”与 “象”联用，指出文学创作要 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 “窥意象而运斤” （《文心雕龙 ·神思》）， ［１］ 以尽其言。” 这里首先提出了 “言不尽意” 唐代诗人王昌龄也有 “久用精思，未契意 的命题。所谓 “意”，在哲学领域主要是指 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