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颖古典文学论集 (29).docVIP

/SHANGJIANFANG123 说“象外”之“境” /SHANGJIANFANG123 PAGE 629 说“象外”之“境” 诗人进行创作，有了“感于物而动”的诗的“意”，也把握和描写了具有典型特征的“景”、“物”、“象”所构成的诗的“境”，这样写出来的诗，可以是有了意境，可以是“物色尽而情有余”①的。但这样的意境，还未必具备了更完全的意义上的“言有尽而意无穷”②的特征，还未必达到了更高的美学上的要求。这是因为，有意境的诗，不但要有“感荡心灵”的艺术效果，还要有“玩之者无穷，味之者不厌③——所谓“一唱三叹”、“百读不厌”的带永久性的艺术效果。同时，诗是各种文学样式中最为精炼的一种。刘禹锡说：“心之精微，发而为文；文之神妙，咏而为诗。”④吴乔对这一点作了说明：“意喻之米，文喻之炊而为饭，诗喻之酿而为酒。”⑤事实也正是如此，中国好的抒情短诗，每首往往只有二十至二十几个字，就写出极为深邃和绵远的意境。甚至，一些有意境的诗中的三两句，或者只有一句，只有七个字或者五个字，但作为警句，会使人读到了就终生难忘，成为千古传诵的名句，谢朓一句“澄江静如练”就曾使李白倾倒终生。以上情况，我们的古诗论家是观察到、也体验到了的，这就提出了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的“境生于象外”的理论。 最明确的提出了这个问题的，是唐代的著名诗人刘禹锡⑥。他说： 片言可以明百意，坐驰可以役万景：工于诗者能之。…… 诗者，其文章之蕴邪（耶）。义得而言丧，故微而难能。境生于象外，故精而寡和。……⑦ 这两段文字虽然都只有几句，但却接触到意境的核心问题之一——“象外”之“境”的问题。不过，刘禹锡除了在同一文章中说到董侹的诗境“杳如搏翠屏，浮层澜”，诗法是“心源为炉，笔端为炭；锻炼无本，雕砻群形；纠纷舛错，逐意奔走”之外，对这问题未见有较为充分的论述。 本来，任何文学作品的“象”，都是通过语言文字来描写的；诗论家们要讨论“境”的问题，也是通过语言文字来表述的。这就产生了困难：诗论家使用的是语言文字，谈论的是“义得而言丧”的“言”外的“境”，而且还是“微而难能”、“精而寡和”的在所描写的“象外”之“境”；这样，谈起来就不免有点“迷离惝恍”、“不可捉摸”。因此，刘禹锡以后企图对这个“象外”之“境”的理沦作具体阐发的诗论家，就常常因而受到了某些误解，以至受到了不很恰当的指责。比如，唐末的司空图用四言诗的形式写过一部《诗品》，是企图比较真切具体的来描述诗的风格，意境——“象外”之“境”的，但因为他写得有点“迷离惝恍”，因而在解放后绝大多数文论史家的著作里，还肯定得甚少，一些分明是有价值的东西也未得到较充分的阐释；但否定得却很彻底：“唯心论”、“纯艺术论”、“反现实主义”等帽子，都是戴过了的。以后，宋代的严羽也准备对这个“象外”之“境”有所阐发，但因为他的《沧浪诗话》是“借禅喻诗”，带有浓厚的佛家玄学色彩，因而还被当作“神秘主义倾向”而受到更为彻底的否定。 没有问题，司空图、严羽等人的著作，是有其历史和阶级局限的，他们的世界观的基础，主要倾向是唯心主义的，这是应该指出的。但他们研究诗的艺术特征并不就等于“纯艺术沦”，而且有一个不能否认的事实：我们翻阅了现存唐宋的许多种有关诗文论著作，虽然也有人接触到，但都未能像司空图和严羽那样比较详细和有创见的描述和论述这个“象外”之“境”的问题。因此，我们这里仍得着重的通过对他们的有关论述的阐释，来说明这个问题。 司空图曾经强调了诗的“思与境偕（诗是伴随着意境、境界的思维）”⑧。这是接融到诗的形象思维的主要特点的具有重要美学价值的规律问题。他又说： 戴容州云，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岂容易可谈哉。⑨ 这里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也就是“象外”之“境”这个问题。另外，他在说到王维、韦应物的诗“澄淡精致，格（风格意境）在其中”之后说：“噫！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然后可以言韵外之致耳。”⑩这是说，能够做到“近而不浮，远而不尽”，才算写出了“象外”之“境”，才算具有了“韵外之致”。那么，怎样才算是“近而不浮，远而不尽”呢？——要说明这些“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的问题，确实是困难的。但司空图别出心裁地写了二十四首四言诗，用尽可能形象化的语言，来刻划描摹他在读诗和作诗时所体会到的诗的意境和风格，这就是《诗品》 eq \o\ac(○,11)。 要全面细致地说明《诗品》所提供的诗的意境和风格的主要特征和面貌，那是另一篇专文的任务 eq \o\ac(○,12)。这里，我们只打算以《诗品》作中心，综合的提出一些理解线索，来说明司空图所观察到和体验到的有关诗的“象外”之“境”这方面的艺术见解。 对于诗，司空图其实基本上还是儒家的功利主义者，他主张“风雅”、“六义”、“讽谕”、“抑扬”。他要写给皇帝（大概是唐僖宗）看的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