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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饭 ,更要有尊严地吃 有一个故事，最能说明记者自己洁净有多么重要，而叙述这个故事的人，是时任《新京报》深度报道的记者杨万国。 2008 年 11 月，深度报道部记者杨万国突然接到一个线 索，黑龙江省庆安县发生一同雇凶杀人案。受害者是该县现 任检察长， 而嫌疑人是该县公安局的副局长。 线索足够震撼。在和时任《新京报》深度报道部主编刘炳路急忙交流后，杨万国当天出发，奔赴庆安。 庆安县在黑龙江省绥化市北端。从哈尔滨下飞机后还要 一路向北，长途汽车在漫天的白雪荒野中足足行驶了 3 个小时，才到达一个小县城。新闻的线人是一位当地政法系统人 士，他介绍了一家产地比较整洁的酒店给杨万国，然后带他去酒店办理登记手续。 很自然地，这位线人要帮杨万国登记入住酒店。 可是，按照《新京报》的记者工作规范，记者要与线人保持适合的距离，既要取得互信，不能太不近人情，失去他们的信任，又不能与他们发生过多联系，失去了记者的中立立场。杨万国向这位线人表示：报社有纪律，不能与当事人有经济来往。我自己来登记，交押金。 线人表示， 这次检查波及警方， 你的身份证登记不安全。看他言之有理，杨万国默许了。当时，天早已黑定，简单吃 了饭后，杨万国准备回酒店收集资料和计划次日采访，线人 跟了上来。关上门后，线人开始一再叮嘱： “我们这里黑社会很厉害。被抓的那副局长和他手下几个警察如果知道你来检查，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 ” 然后他要求，晚上陪杨万国歇息，并且向他露出了腰间 的半截枪柄， “我带了佩枪，就在这保护你” 。杨万国被他搞得紧张起来。 一夜无事。次日，这位线人还要“陪睡” ，被杨万国坚决拒绝了。 记者中立的本能， 让他对任何一方的过分靠近，都会产生本能的排挤。杨万国无法想象在手枪的保护下能独 立采访。随后几天，杨万国没有和他联系，但遵守了他的提醒，白天尽量天黑前采访完，晚上绝不出门，一日两餐都让酒店送到房间。 几天之后，检查达成了，杨万国打算走开这里，到哈尔滨写稿。退房时，线人要求帮他付住宿费，被杨万国拒绝。线人坚持，并要求酒店前台工作人员，不得收杨万国的钱，前台果然不收。无奈，杨万国撤退了庆安，当天下午到哈尔滨后，马上找到一家银行，然后给这家酒店打电话，要求他们提供账号，把住宿费打过去。酒店说，已经付过了，不用麻烦你。 杨万国急了，只好使出一句“下三烂”的话： “我是记者，我住的房该我付费， 你们这样搞， 我曝光你们！ ”把 1000 多元房费打过去后，杨万国一身轻松。半月后，杨万国在成 都出差，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一口东北口音上来就问他： “某某某（本案波及的一位当事人）给了你多少钱？我们给 双倍。” 杨万国问：“你什么意思？” 对方说：“你说吧，某某某给了你多少钱。我们付双倍。 我们也请你。 ” 杨万国冷笑着说： “你来北京探询探询《新京报》记者的职业操守是什么样的？如果报道有问题请你指出来 ,, ” 对方没话说了，叽里咕噜辱骂他一番，然后威胁要收拾他，挂断了电话。 过后，微博上曾出现对记者采访中遭遇危险是否被夸大的争论，虽然争论的事件本身和杨万国的遭遇无关，但他也说：“其实，就我所见，所谓的威胁是存在的，但也不必土崩瓦解。面对威胁，自然需要保持自己的清正廉洁，遵守职业道德，任职务范围内行事，即可保证基本安全。对一般的检查对象，我认为，记者只需保持独立检查，不存心偏袒，不为某些利益，成心伤害某一方，那么即使我们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复原事实，也不会造成当事人对记者个人的愤懑和敌意。” 记者是人，自然也要吃饭，靠工资收入养活自己，养活 家庭，可是，饭要吃，可更要有尊严地吃。如果是一顿没有 尊严，或许尊严受损的饭，那就情愿饿着。 （摘自北京大学出版社《总有一条路： 〈新京报〉十年 传奇》 作者：曹保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