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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的长衫  孔乙己的长衫  如同祥林嫂的眼睛，是人物思想情感的外在显现，是人物灵魂的影射。借助这扇小小的窗口，展现人物的外在形象，描画人物思想演化的轨迹，揭示人物性格渐进的本质缘由，预示人物命运的没落去向。要通过长衫这一视点告知我们，孔乙己们上演的悲剧不仅仅是人物性格的悲剧、个人命运的悲剧，更是由生活环境，特别是四周人们的思想、情感、行为等影响下产生的社会悲剧。《孔乙己》远不只是“从封建教育制度受害者的角度来批判封建制度和封建文化教育的”①，鲁迅先生从事文学创作的缘由确是有感于国民精神的麻木，才如救世主一般立志要来挽救国民的灵魂。②因此小说的主题主要“是在描写一般社会对于苦人的凉薄”③，因此长衫就成为孔乙己和社会的一个联结点。换言之，孔乙己穿上长衫和脱下长衫，既是个人的自愿与偏爱，也有社会的逼仄和无奈。 孔乙己为什么非穿长衫不行？ 首先，穿长衫是孔乙己受到的教育程度的表征化，是他生活幻想的物化。 孔乙己是谁？一个读书人，一个落泊了的读书人。落泊有什么不行？旧中国的读书人，哪个不是深受儒道两家的影响，怀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信念，进退自由，始终坚持着高尚的操守和不屈的志向。从孔子、老子到李白、韩愈，始终到书剑飘落的黄仲则，谁抛弃过读书人的架子？抛弃了读书人的架子，无异于放弃了读书人的人格、尊严、气节和抱负，否认了自己生命中的一切。孔乙己是落泊了，“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但照旧不愿“降格”，总认为自己是个读过书的人，不能和旁人一般见识。即便摆不出长衫客的派头，也不能卑下成为短衣帮。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好像有些丢人现眼，然而长衫里有着孔乙己荣耀的过去——读过书，是个读书人，这是他受过教育的明证，你想，现代人还要买假文凭呢。孔乙己“敝衫自珍”，每天当珍宝包裹身体也就情有可原、缺乏为奇了。可是说狡猾话，除了一口之乎者也和这一件破长衫，有谁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过？当然，长衫里也有孔乙己奇异的将来，孔乙己是个努力向前看的人，他教“我”——一个小伴计写茴香豆的“茴”字，不是想着小伴计将来要做掌柜吗？孔乙己穿长衫不就是想做个举人老爷吗？孔乙己是没有中举的范进，是生活在书里的蒲松林。蒲松林要和孙儿一同进考场，始终到七十一岁依着孙儿的牌头援例出恭。孔乙己穿着长衫却免不了偷，不免有辱斯文，可是他偷的是什么？是书，冒着偌大的危险到丁举人家去偷什么？莫非不是书吗？孔乙己偷书正是他生活幻想熊熊燃烧前的四起的狼烟，一件破长衫十多年不脱不换，也是他生活幻想曲阴魂不散的凄凉演奏，是他精神生活的物化。 其次，穿长衫是当时社会流行的猛烈的尊卑观念和固定秩序的具象化。 孔乙己穿上这件又破又脏又烂的长衫，是不是到了“有即无”、“丑即美”的境界呢？当然不是，这是他的一种执着。《三国演义》中写曹操看到关羽的战袍破旧不堪，就赏给他一件新袍，而关羽偏把新袍穿在里面，拿旧袍罩在外面，以志有新欢不忘旧情。孔乙己和他是殊途同归，只不过孔乙己执着的是一种尊卑等级。长衫客可以踱到里屋要酒要菜，坐着喝；短衣帮只能在柜外站着喝。长衫是客，受到店家的敬重，会好生侍候；短衣成帮，受到店家的轻视，酒里要羼水的。孔乙己的经济地位确定了他受不到长衫的礼遇，即做不了社会中的上等人。但读书人的身份又使他不甘堕落为短衣帮，如闰土般老狡猾实地叫声“老爷”，他像满清末年的八旗子弟家徒四壁，却要装模作样提着鸟笼满街遛，于是就只好不伦不类地穿着长衫站着喝羼了水的酒。不读书害人，读书也害人。孔乙己穿破长衫是社会猛烈的尊卑观念和固定秩序挤压出来的怪胎，是光怪陆离的社会投射在孔乙己个人身上的一抹白光，是社会上流行的猛烈的尊卑观念和固定秩序在孔乙己身上的具象化。 第三，穿长衫也是孔乙己抗争社会、追求抱负、凸现独特的标识。 在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人物身上，孔乙己穿长衫有着不同寻常的丰富内涵。孔乙己借此表达了他对尊卑分明的等级社会的无声抗争，对生活抱负的不屈追求。穿长衫似乎应当是有经济实力、有社会地位的人们的专利，“弄到将要讨饭了”的孔乙己偏也想靠着一袭破脏长衫争取着人格尊严和相应的社会地位。在别人，这或许只是一种无聊的穷欢乐；而在孔乙己，却是严峻?顶真的大事。十多年来就由于穿这一件破脏长衫，他受尽了世人善意和恶意的嘲讽戏弄。他因此不能和世上任何一个人说些话，包括最纯真的孩子。但他既不后悔，更不放弃，坚持穿着这破脏的长衫，表现着倔强坚韧的独特和对世俗的反叛。同时，长衫也是他抱负生活的代表物，一如窃书是他向抱负生活走出去的脚印，穿长衫是他坚持追求抱负的标识。尽管通过科举考取功名，改善生活逆境，提高社会地位，显得很庸俗。但在卑微如草的孔乙己看来，那功名崇高得如同太阳。孔乙己最终并没有高中状元，能中状元的究竟只是少数，这说明孔乙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