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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考论 《世说新语》以其独特的精神和人格精神而闻名。但人们往往忽略了该书形式体例与其精神人格魅力的关系。作为志人小说的代表作,《世说新语》最大的形式特征就是以类相从的体制。那么,该书各个门类的类目名称有多少是沿袭古人,有多少是编者独创?独创者表达了怎样的时代精神和编者的何种匠心?沿袭者又与传统名称的内涵外延有何变异?以上二者与该书“新语”的书名又是何种关系?这些都是全面把握该书的精神内涵和编创意图的重要环节。 刘义庆即是《世》的作者,即传《史略》或《世界》 该书有三个名字:《世说》、《世说新书》和《世说新语》。其中《世说》一名见于《隋书·经籍志》小说家类著录:“《世说》八卷,宋临川王刘义庆撰。《世说》十卷,刘孝标注。”从这个记载推测,八卷本似乎是刘义庆原书,十卷本是刘孝标加注以后的本子。二本均已亡佚,但唐写本《世说新书》残卷保存了从《规箴》第十到《豪爽》第十三共四门,其卷末标明:“《世说新书》卷第六。”从全书篇幅字数推算,唐写本当为刘孝标加注后的十卷本。除《隋志》著录外,刘孝标注及其前敬胤注所言该书均言《世说》。唐代类书如《初学记》、《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及《文选》李善注等均引作刘义庆《世说》。 据今人范子烨的考证,所谓唐写本《世说新书》残卷实为六朝古卷,则《世说新书》一名要大大早于《世说》一名。另《新唐书·艺文志》小说家类著录王方庆的《续世说新书》,段成式《酉阳杂俎》引王敦澡豆事,也作《世说新书》。至于《世说新语》的名字,许多学者根据汪藻《叙录》所云“晁文元、钱文僖、晏元献、王仲至、黄鲁直家本,皆作《世说新语》”而将该名出现时间定于北宋之初。实际上唐代刘知几《史通·杂述》篇就已经开始使用《世说新语》的书名。故而《太平广记》引用该书时《世说》、《世说新书》、《世说新语》三名并用。从绍兴八年(1138)董弅根据晏殊校本翻刻,并将书名定为《世说新语》,此后便成为定名。 《世说》一名是否该书原名,《世说》与《世说新书》、《世说新语》三者关系如何,尚有歧说。清代以来黄伯思《东观馀论》、《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余嘉锡《四库提要辩证》均以为刘义庆编书时为与刘向《世说》一书相别,乃增“新书”二字。故该书原名《世说新书》,《世说》为其节略之语。但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徐震堮《世说新语校笺前言》等均以为刘义庆原书即为《世说》,后人为与刘向书区别,乃加“新书”二字。 笔者基本上赞同余嘉锡的说法,但窃以为刘义庆取名“新书”的原因,除了与刘向之书相别外,还当有其实在的原因。那就是在书中各个门类中,有的虽然还是采用儒家及社会上传统的名称,但却通过故事的内容表现出在此方面社会行为的变迁和他对这些名称新的理解;有的则是将魏晋时期新起的社会潮流总结概括,赋予新的名称。所以他的“新书”既有传统的含义,又有新的意思和蕴含。下面谨以部分类目篇目与内容的诠释,说明这个观点。 体现魏晋文人精神的新风貌 “德行”的本意是指人的道德和品行。意为有德行的品行。其源出《论语·先进》中著名的“孔门四科”。刘义庆以孔门四科列在全书之首,既有儒家思想惯性的作用,也有刘义庆以此对宋文帝复兴儒学的政策表示支持,以免罹祸的意思。但孔门四科能够成为文人轶事的门类名称,说明它并不仅仅是庄严空洞的抽象教条,而是通过具体细微的行为来体现。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个人眼光的不同,“德行”的含义也就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从《世说新语》我们可以看到,“德行”既保留了传统儒家的道德伦理内核,又被刘义庆等人赋予了新的涵义,成为刘义庆等人在选编魏晋文人故事时对魏晋文人精神世界进行确认的表现途径。如该篇中王祥至孝感化继母、荀巨伯宁死不肯弃友、管宁视金钱如粪土诸事都是儒家孝悌、仁爱、节义、清廉等品行的表现;但值得注意的是,《德行》篇中所标举的陈蕃、李膺等人正是高唱以儒家礼教治天下的汉代统治者的反叛。尤其令人深思的是,刘义庆等人把这种与政权游离的态度作为“德行”的典范来加以颂扬,正表明他们对于体现魏晋文人精神的新的“德行”范畴的理解。正因为如此,所以《德行》篇中对于王澄、胡毋辅之等人“以任放为达”这种与儒家礼教背道而驰的人生态度并没有什么指斥和责怪,而只是引用乐广的话以商榷的口吻笑着问道:“名教中自有乐地,何为乃尔也?”这种容忍的态度不是说编者对这种违背儒家信条的举动不能识别,而是因为深有同感而不肯责怪。 是为名教而任自然,体现了两大特征的个性辞令艺术 “言语”的语源本意是说话的意思。后来引申为能言善辩、善于辞令的意思。孔门四科中“言语:宰我、子贡”就是指二人为善辞令者。马瑞志译为“Speech and Conversation”,近是。杨勇《世说新语校笺》谓“本篇所载,有谈家之慧语,有文士之巧言,警句霏霏,片言入微”,可谓得其要綮。因为论辩口才皆为春秋诸家所重,所以各派书中多有以记言为篇类者。 《世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