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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复音词新探 先秦已经有了复音词，这是一个被认可的事实。但是,先秦复音词的具体情况如何,根据什么确定复音词,先秦复音词在先秦词汇中以及整个汉语词汇发展中占有什么位置,都有待深入研究。下面根据我们对于先秦时期若干代表著作中出现的复音词所做的初步考察,就上述问题谈一点粗浅的看法。 一、 两个词素的关系 先秦复音词主要是双音词。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单纯词,如:参差、窈窕、辗转、鹦鹉;一类是合成词,如:国家、光明、先生、百姓。单纯词只包含一个词素,容易确定;复合词包含两个词素,比较难确定。主要问题是汉语中词和词组的区别没有形式上的标志,当我们碰到一个非单纯词的复音成分,根据什么说它是词而不是词组,得有一番斟酌。确定先秦合成词,比确定现代汉语中的合成词更要困难得多。因为,确定先秦时期的合成词,根据的只是有限的书面材料,不能象区分现代汉语的词和词组那样可以采用“替换法”“扩展法”“插入法”等,更不能简单地用是否经常连用作为定词的标准。有一个事实倒值得注意,那就是合成词的词素之间比词组的构成成分之间结合得总要紧密得多。这可以作为我们确定先秦合成词的客观依据。换句话说,我们可以根据复音组合的结合的紧密程度来划定合成词。具体定词标准我们考虑如下: (一)两个成分结合后,构成新义,各成分的原义融化在新的整体意义中,这样的复音组合是词,不是词组。 以“先生”为例,“先”和“生”结合后所表示的意思不是它们原来意义的简单结合,即不是简单地表示“先出生”的意思,而是指年长的人,这说明,“先”和“生”结合后已融合成新的整体意义。例如: 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论语·为正) 何晏《论语集解》:“马曰:‘先生,谓父兄。’”“父兄”当然是比自己先出生的,但这里“先生”之后用不着加“者”就已经固定指年长的人了。两个字的原来意义已经融化在新的整体意义之中,这是合成词,不能看作词组。“先生”进一步发展,便专指“老师”了。例如: (季咸)出而谓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庄子·应帝王) 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遭先生于道,趋而近,正立拱手。先生与之言,则对。(礼记·曲礼) 《庄子》一例的“先生”是指壶子,壶子是列子的老师。《荀子》一例是陈嚣称呼他的老师孙卿子。《礼记》一例,郑玄注:“先生,老人教学者。”老师一般总是比学生年长的,词的意义与两个词素的意义虽有联系,但决不是二者的简单相加。再进一步发展,同辈人互称先生,以表示尊敬。例如: 孔子谓柳下季曰:“今先生世之才士也,弟为盗跖,为天下害,而弗能教也,丘窃为先生羞之。丘请为先生往说之。”(庄子·盗跖) 柳下季曰:“先生言为人父者,必能诏其子,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若子不听父之诏,弟不受兄之教,虽今先生之辩,将奈之何哉?”(同上) 孔丘和柳下季互称“先生”,很显然,这里已经不是对年长的人的称呼,而只是一种尊称了。因此,毫无疑问是词,而不是词组。 再如“京师”。“京”是大的意思,“师”是众的意思。《尔雅·释诂》:“京,大也。”《说文》:“二千五百人为师。从币从自。自四币,众意也。”《公羊传桓公九年》:“京师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师者何?众也。天子之居必以众大之辞言之。”“京”和“师”组合在一起指京城,从词源来看,它确实与“京”和“师”原来的意义有联系,但两个词素原本是形容词性的,组合起来却成为指一种具体事物的名词了。显然,“京师”一词的整体意义并非就是“京”与“师”原义的简单相加。看来当时的人也已经不甚明了整个词的意义和两个词素原有意义之间的关系了,所以《公羊传》才有加以解释的必要。此外,象“左右”“交游”“经纬”“天子”“虎贲”等都属于这种情况。 (二)两个同义或近义成分结合,意义互补,凝结成一个更概括的意义,这样的复音组合是词,不是词组。 如“道路”。《说文》解释“道”时说:“一达谓之道。”解释“路”时说:“道也。”但是,“道”和“路”本来是有细微差别的。《周礼·遂人》:“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郑玄注:“道容二轨,路容三轨。”可见,路是宽于道的。但是,“道”和“路”结合后,就不表示这种细微差别了,而是表示一个更概括的意义。例如: 予死于道路乎!(论语·子罕) 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孟子·梁惠王上) 这里的“道路”不能理解为“道”和“路”的并列,而是表达包括“道”和“路”的一个更概括的概念。换句话说,“道路”一词是既可单指容二轨的道,也可单指容三轨的路,也可统指道和路。因此《尔雅》就把它当作一个词来解释:“一达谓之道路。” 又如“恭敬”。《说文》对“恭”和“敬”都解释作“肃”。段玉裁在“恭”下注释说:“析言则分别,浑言则互明也。《论语》每恭敬析言,如‘居处恭,执事敬’,‘貌思恭,事思敬’皆是。”段玉裁的意见很对,两个字分开来讲是有细微区别的,正如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