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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诗话记》辨误

曹学玉是明末的学者。他的名字叫石仓。《蜀中诗话记》是其煌煌巨著《蜀中广记》的一部分,分四卷,完成于任职蜀中时期。吴文治先生主编的《明诗话全编》收录其中,不分卷,计二百七十二条,由黄益元辑录点校,是目前唯一的整理本。《蜀中诗话记》内容主要涉及巴蜀籍及游宦巴蜀文学家之生平创作、趣闻轶事、掌故传说,兼与文学相关的蜀中风物民俗,并对文学的一些基本问题进行了探讨,颇有借鉴之益处。由于作者引用了大量笔记小说之材料,有的今已失传,故显得弥足珍贵。其理论及保存文献之意义自不待言。不过,由于编撰时间过于仓促,加之工作巨大繁杂,故对于材料缺乏精审与考覆,讹误不少。笔者在负责《蜀中广记·诗话记》的整理与点校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故不揣浅陋,发表自己的一点不成熟看法,切盼专家学者的批评指正。

(一)对葛病、平舆、新蔡两县之葛实行规制,进一步明确了要在温、双之境

“宾王《送郑安阳诗》……‘海客乘查度,仙童驭竹迴’,一用君平事,一用葛陂事。《寰宇记》:‘葛陂,在温、双之境龙池寺。’”

葛陂事,见《后汉书》卷八十二下《费长房传》:“费长房者,汝南人也。……长房辞归,翁与一竹杖,曰:‘骑此任所之,则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又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长房乘杖,须臾来归,自谓去家适经旬日,而已十余年矣。即以杖投陂,顾视则龙也。家人谓其久死,不信之。长房曰:‘往日所葬,但竹杖耳。’乃发冢剖棺,杖犹存焉。”然《诗话》云:“《寰宇记》:‘葛陂,在温、双之境龙池寺。’”今查《太平寰宇记》并无此记载,唯卷十一《河南道·蔡州·平舆县》云:“葛陂在县东北四十里,費长房投杖成龙处。”又《河南道·蔡州·新蔡县》“葛陂周回三十里。后汉费长房,汝南人,为市掾从壶公学道不成,思家辞归。壶公以一竹杖,曰:‘骑此任所之,则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长房乗杖,须臾归,自谓适经旬日,而已十余年矣。即以杖投陂中,顾乃为龙矣。后汉曽于此立葛陂县。”1显然《诗话》所引有误,葛陂实际在平舆、新蔡两县交界处。故胡震亨云:“曹能始《蜀中诗话》以驭竹为費长房葛陂事,引《寰宇記》:‘葛陂,在蜀温、双间’为据。按《后汉书·長房传》注:‘葛陂,在豫州新蔡境。’与蜀无涉。”2又《水经注》卷二十一“(汝水)东南流注,至上蔡西冈北,为黄陵陂。陂水东流,于上蔡冈东为蔡塘。又东径平舆县故城南,为澺水。……澺水又东南,左迆為葛陂,陂方数十里。昔費长房投杖于陂,而龙变所在也。”则《太平寰宇记》与《水经注》所说方位一致。

(二)李远或云“咸通”,有《唐书》或云

“夔云阳人李远,字求古。咸通间,省元进士。有省试《万里桥赋》。初,令狐綯拟远刺杭州,上曰:‘吾闻远诗有‘长日惟消一局棋’之句,安能理人?’綯曰:‘此诗人托兴之言耳。’上曰:‘姑令往试之。’后转建州刺史。”

曹学佺《蜀中广记》有多处提及李远,如卷四十五之人物记:“李远字求古,云阳人也。举咸通进士,历杭、建二州刺史,所至有善政声。远工于诗,清婉有风骨。省试《題桥赋》,見《文苑英华》。”又如卷九十七之著作记:“李远集一卷,唐建州刺史云阳李远求古撰。大和五年进士,终御史中丞,有集传。”以上所记李远或云“咸通进士”,或云“大和五年进士”,抵牾明显,其中必有误。今案:新、旧《唐书》无李远传,只《新唐书·艺文志第四十九》载其诗集一卷,注:“字求古,大中建州刺史。”大中即唐宣宗年号,既然李远大中已任建州刺史,其举进士应在大中前。又李远有《灵棋经序》云“开成末,余将适闽中。……离闽数日,忽宸书降,召为御史。”末尾记其所序时间“时唐会昌九年,秋九月”3。会昌至六年为止,“会昌九年”显然为后人抄写之误。岑仲勉先生《全唐文札记》疑为会昌元年,据序中所记时间推算显然不合理。梁超然先生认为是“会昌六年”(846年)4,甚是。陶敏先生更进一步考证认为“李远于开成五年或稍前以侍御参赞卢贞福建幕”,“会昌初入朝,真拜侍御。”“会昌末累迁至司门员外郎”。陶敏先生此推断也可从李远《送贺著作凭出宰永新序》中得到确证,其中有“吾属在宪府,与考绩黜陟之事”5之句,《永新县志》亦载贺凭“会昌四年以著作郎任永新令,有惠政。”5可知李远在会昌四年(844)已任监察御史一职,与陶说相符。李远从开成末(840年)适闽,至会昌六年(846年)任司门员外郎,其间一直担任朝廷职务,不曾中断。由此可以十分肯定李远举进士更在开成末之前。则李远大和五年进士不误,《诗话记》谓咸通间进士显系错讹所致。另所谓李远“省元进士”,《唐才子传》只说“杜陟榜进士及第”,未云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