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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泪的故事

掌心盐

传说中鲛人之泪会化作珍珠，价值连城。我被卖到采珠船那年只有十二岁，他们叫我们“珠奴”——潜得太深会死，采不到珍珠也会死。那天我快要窒息时，竟看见了她看见了她，她割开手腕让我呼吸她的血。十年间我偷偷养大了这个受伤的鲛人少女，叫她“珠珠”。直到船长发现秘密，带着全船人来捕捉她。

珠珠在网中对我微笑，流下的眼泪变成白色珍珠落入海中。这时整个海底开始震动，成千上万的鲛人从黑暗深渊中升起——

咸腥的海风裹着死亡的气息，吹拂着“海妖号”破旧的风帆。阿藻被一根粗糙的麻绳捆着手腕，拽上摇晃的跳板时，只是一个刚满十二岁的瘦弱少年。押送他的水手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把他用力往前一搡：“小子，欢迎上岸……哦不，是上船！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还有你的坟你的坟！”

甲板油腻而潮湿，踩上去黏糊糊的。周围是几个同样被捆来的孩子，面黄肌瘦，眼中只剩下麻木的恐惧。一个穿着脏污锦袍、挺着肚腩的男人踱步过来，手里把玩着两颗浑圆的珍珠，他是船长敖老大。他用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群新来的“货物”，声音像砂纸摩擦：“来了‘海妖号’，就忘了爹娘，忘了自己是个人。你们只有一个名字——珠奴。听话，能多活几天；手脚利索，能找到吃食。潜不下去，或者空着手上来……”他顿了顿，下巴朝船舷外一扬，“海里饿肚子的东西多得很。”

第一天下水的情景，阿藻至死难忘。腰上拴着沉重的石头坠子，另一头系在船上放出的长绳上。敖老大的皮鞭在空中炸响，他便和另外几个珠奴一起，被无情地踹进墨蓝色的海水里。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挤压着他的胸腔、耳膜，眼前是一片混沌的绿蓝。光线艰难地透下来几缕，照亮水中飞舞的尘埃。肺里的空气急速消耗，火烧般的疼痛蔓延开。他胡乱扒拉着身下粗糙的礁石，指甲翻开，鲜血丝丝缕缕逸出，却连蚌壳的影子都没摸到。求生欲让他拼命拉扯绳索，被拖上水面时，他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咳嗽，呕出苦涩的海水。迎接他的是兜头一鞭，火辣辣的疼瞬间盖过了溺水的痛苦。

“废物！浪费老子时间！”敖老大咆哮道。

旁边的老珠奴默默递给他一个满是缺口的木碗，里面是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一小块发霉的饼。老人眼神浑浊，低声道：“吃吧，小子，攒点力气……明天还得下去。”

日子就在这无休止的下潜、短暂的喘息、鞭打与半饥饿中循环。阿藻眼看着眼看着同来的孩子一个个消失。有的下去后再也没能上来，绳子轻飘飘地浮起；有的一连几天捞不到珠子，被敖老大亲手砍断缆绳，沉入深海；还有的，在某个清晨发起高烧，蜷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断了气，然后被随意抛入大海。死亡成了最寻常的风景。阿藻学会了在强压下睁开眼睛寻找礁石缝隙，学会了如何在水下闭气更久一点点，学会了在抓住任何可能塞牙缝的东西时迅速塞进嘴里。他皮肤泡得发白溃烂，身上新旧鞭痕交错，唯有那双眼睛，在极度疲惫后，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属于少年的少年的微光，望着夜空里陌生的星辰，想着早已模糊的家乡。

那一次，敖老大看中了一片从未探测过的深水区，据说那里的礁盘陡峭，可能藏着大蚌。绳子放到前所未有的长度，阿藻感到耳膜几乎要裂开，四周的光线迅速被吞噬，只剩令人心悸的幽暗。巨大的水压像是要把他碾扁，胸口憋得仿佛要炸开。他徒劳地在嶙峋的礁石间摸索，意识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脑海深处漫上来。就要……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侧下方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最后力气挣扎过去，却被尖锐的礁石棱角狠狠划开了大腿，剧痛让他猛地张开了嘴，海水立刻倒灌而入。完了。

濒死的窒息感中，一抹苍白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滑到他身边。借着微弱的光，他看清了那并非幻觉。那是一个少女的上半身，肌肤白皙近乎透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飘散。但她的腰部以下，却不是双腿，而是一条覆盖着细密银蓝色鳞片的修长鱼尾，优雅地轻轻摆动。

她是……鲛人？

传说中，鲛人的眼泪会化成珍珠，价值连城。

少女鲛人的眼眸是深邃的湛蓝色，此刻里面没有传说中的凶戾，反而带着一种纯净的好奇和一丝焦急。她看到他口中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微弱，眼中生命的光芒正在消散，几乎没有犹豫，她抬起纤细的手臂，用一枚锋利的、贝壳般的指甲，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用力一划。

一股浓郁的、泛着奇异浅金光泽的血丝，立刻从伤口处涌出，在海水中并不扩散，反而像是有生命般萦绕流动。少女鲛人将手腕凑近他因缺氧而大张的嘴。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涌入喉管，不是空气，却带来了远比空气更强烈的生机。火烧的肺部瞬间平复，力量重新回到四肢，甚至能在水下模糊地“看清”周围了。他看到少女因失血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她眼中那份纯粹的善意。

时间仿佛静止。直到腰间的绳子传来一阵猛烈的拉扯力，那是船上的人等得不耐烦了。阿藻被这股力量拖着快速上升，他回头，看到那鲛人少女静静悬浮在幽暗中，目送着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缓缓渗着金色的血丝，然后她尾巴一摆，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更深处的黑暗。

那次之后，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