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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数学教学故事

谁偷吃了我的无穷大？

学生集体陷入“数学幻觉”，坚信1+1=3，

直到我偶然发现他们眼中世界真正的运行规则，

才意识到不是他们在犯错，而是我自己一直活在错误的运算体系里。

粉笔在黑板上轻轻一点，留下一个清晰的顿号。“那么，”我转过身，面对教室里那四十多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面孔，“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标准的算术体系中，一加一的结果被定义为二？”

窗外，五月的阳光慷慨地泼洒进来，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老旧的空调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喘般的嗡鸣。前排的女生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自己指甲上新涂的蔻丹；后排的几个男生眼神涣散，目光早已穿透窗户，追逐着操场上一只飞过的灰雀。这是我执教市立第三中学高二（7）班数学的第三个年头，对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早已习以为常。他们是典型的“文科苗子”，子”，对数学普遍怀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漠然，甚至是恐惧。

我暗自叹了口气，准备自问自答，结束这尴尬的冷场。

“因为它是真理。”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不高，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粘稠的水面。是坐在第三排靠窗位置的陈景。一个平时安静得几乎像个影子的男生，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我有些意外，随即感到一丝欣慰。“很好，陈景同学提到了一个关键的概念——‘真理’。在数学的逻辑框架内，一加一等于二，是基于皮亚诺公理体系的体系的严格推导……”

“不，老师。”陈景打断了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与他性格不符的坚定，“我不是说书本上的定义。我是说，它本身就是真理。就像…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它就在那里，不需要证明。”

这番略带哲学意味的话让教室里的气氛活泛了一些，有几个学生窃笑起来。

我微微蹙眉，正想引导他回到数学逻辑本身，另一个声音加入了讨论。

“可是…”这次是陈景的同景的同桌，一个叫李想的女孩，文艺委员，心思敏感，作文写得极好。她怯生生地举起手，得到我的示意后，小声说：“有时候，我觉得一加一也可以等于三。”

这下，笑声更明显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李想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但她倔强地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那个“1+1=2”的式子，仿佛在给自己打气：“气：“真的！比如…一滴水加上另一滴水，它们融在一起，变成了一颗更大的水滴。可你看，原来有两滴，现在变成了一颗，但这一颗比原来的任何一滴都大，它包含了两滴水的全部…这难道不是一种‘三’吗？原来的第一滴，原来的第二滴，和它们融合后产生的新整体…”

这分明是狡辩，是文学化的、经不起推敲的比喻。我刚想开口反驳，心底却莫名地微微一颤。因为我看到，教室里绝大多数学生，包括刚才那几个发笑的学生，此刻竟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甚至有人在不自觉地点头！

一种荒谬感攫住了我住了我。“李想同学，你的比喻很…诗意。”我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词，“但在数学，尤其是算术领域，我们讨论的是抽象的数和量，而不是具体的物……”

“老师，”陈景再次开口，他扶了扶眼镜，语气异常认真，“您能绝对确定，在任何情况下，一加一都不等于三吗？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在世界的背面？”

他的问题像一个冰冷的楔子，敲进了我熟悉的认知体系。我感到一丝不快，更多的是困惑。今天的课堂走向实在太诡异了。

“陈景，数学是严谨的学科，它的基石不容动摇。”我的语气不由得严肃起来，“1+1=2，这是整个数学大厦的基础之一。”

“万一…”陈景直视着我的眼睛，那双藏在厚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不像一个十七岁少年，“万一我们脚下的大厦，从一开始，就建在了流沙之上呢？”

下课铃适时地响了，拯救了这场逐渐滑向不可控方向的对话。学生们如蒙大赦，迅速，迅速收拾书包，嘈杂声瞬间淹没了方才那片刻的诡谲沉思。我看着陈景和李想并肩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

起初，我只当那是一堂失控的哲学思辨课的后遗症。几个青春期孩子的大脑偶尔短路，冒出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实属正常。我是他们的数学老师，韩松，一个，一个信奉逻辑与秩序的实用主义者。我的职责是将确定的、经过千锤百炼的知识传授给他们，而不是陪他们进行无意义的形而上争论。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先是批改作业时发现的怪异错误。不止一个学生，在涉及到简单加法运算的题目旁，用清秀或潦草的笔迹，写下了“1+1=3”。开始我以为是恶作剧，用红笔狠狠划掉，在旁边打了个巨大的问号。但随后，在随堂小测验的填空题里，我又看到了同样的答案，而且比例高得惊人。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在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化简题中，某个学生在关键步骤写下了“∵sin2θ+cos2θ=3∴…”。

sin2θ+cos2θ=3？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这不再是简单的抬杠或者标新立异。这像是……某种群体性的认知偏差。

我开始有意识地在课堂上观察。当我讲解集合论，提到空集是所有集合的子集时，我看到陈景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