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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果下的尸骸的故事

谁在用我的骨头欢宴

千年人参果树下埋着的并非肥料，

而是历代园主的尸骨，

他们被永远禁锢作为树的养料，

每当结果时他们的灵魂会暂时苏醒，

试图通过摘果人逃离这永恒的牢笼。

月华如水，浸透了五庄观西厢小院的窗棂，给玄奘清癯的脸庞镀上一层冷辉。他并未安寝，只着一袭素白中衣，临窗而立，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腕上一串上一串磨得温润的佛珠。窗外，那株独占一方天地的天地的古老树木，在夜色中舒展着奇异的轮廓，枝叶间氤氲着一层肉眼难辨、却能被灵觉捕捉的淡金薄霭。

清风蹑足进来，添了灯油，剪去烛花，室内亮堂了些。“师父，还在想那人参果？”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这片过于静谧的夜。

玄奘缓缓回身，眉宇间锁着一缕着一缕化不开的疑云：“不错。镇元大仙盛情难却，以此仙家至宝款待，言说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年。然则……我佛门修行，求的是明心见性，渡己渡人，这般走捷径夺天地造化的物事，终究与佛法‘无住生心’之本意相悖。”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朦胧树影，“况且，此树给我的感觉……甚是奇特，非纯粹的祥和瑞气，反倒……”

他没能说完，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清风见状，宽慰道：“师祖乃地仙之祖，神通广大，他老人家洞府中的灵根，自是不同凡响。师父既无心享用，推了便是，明日我们也好早些上路。”

玄奘微微奘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是那份不安，沉甸甸地坠在心口。

而此时，院外那株笼罩在淡淡光晕中的人参果树下，寂静被无形的涟漪打破。打破。地底深处，并非是盘根错节的土壤，而是一片幽暗与冰冷。几具枯骨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嵌”在纵横交错的褐色根须之间，像是琥珀中的虫蠹。那些。那些细密如蛛网的根须，不仅缠绕着骨骼，更似活物般，偶尔极其细微地搏动一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簌簌声，仿佛在吮吸着什么。

一股微弱至极、却凝聚着数百年孤寂与绝望的意念，如同地缝中渗出的寒气，开始在地下交织。那不是声音，却能在感知中形成破碎的片段：

“……又……结果了……”

“香气……是他们……新的过客……”

“这次……能……抓住吗？这永恒的永恒的……黑暗……”

“恨啊……镇元子……”

其中一缕最为清晰、带着深沉怨毒的灵魂波动，属于一个不知多少年前被埋葬于此的游方炼气士。他的意识比其他残魂要完整些许。“机会……唯一的……机会……附着……果实……离开……”他的意念扫过其他浑噩的同伴，最终，那股浓烈的怨念混合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如触手般，小心翼翼地向上探去，穿透土层，缭绕向枝头那一枚枚形如婴孩、即将成熟的果子。

翌日，天光大亮。玄奘终究婉拒了那人参果，理由正是佛法因果之论。镇元大仙闻言，抚须长笑，笑声洪亮却听不出几分真切情绪：“好好好！圣僧果然佛法精深，不为外物所动。既如此，贫道便不强求了。”他话锋一转，“不过贫道恰有故人相邀，需往天上弥罗宫讲经论道一趟，观中尚有俗务，恐怠慢了圣僧。不如圣僧且在观中多盘桓两日，让清风、明月带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儿，好生招待生招待，领略一番我万寿山风光再行不迟。”

玄奘本欲辞行，见主人盛意拳拳，且安排周到，只得合十应允：“如此，便叨扰仙童了。”

镇元子含笑点头，目光掠过玄奘，在其身后侍立的三个徒弟身上微微一停，尤其在那毛脸雷公嘴的孙悟空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随即驾起祥云，径自去了。

师父一走，清风、明月两个童子便活泼起来。领着唐僧师徒在观内游览，最后绕回到那人参果园外。隔着篱笆，但见古树参天，枝叶婆娑，隐约可见青皮果子掩映其间，异香扑鼻。

八戒抽动着长鼻子，口水险些滴落：“乖乖，这就是那能让人活四万七千年的宝贝？闻着就让人浑身舒坦！”

一旁的清风见他这副馋相，与明月交换了一个眼色，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明月轻咳一声，故作神秘道：“天蓬元帅倒是识货。不过嘛，这人参果还有个稀罕处，二位可知晓？”

悟空火眼金睛眯起，挠手问道：“哦？有何稀奇处？”

清风接口，语气带着某种引导：“此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寻常刀剑根本伤它不得。敲取时，需用玉碟衬着丝帕承接，方保灵气不失。”他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当年孙大圣捣毁丹炉，踢翻老君殿，那般英雄了得，莫非也拿这果子没法子？”

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提，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在了悟空那颗争强好胜的心尖上。他哼了一声：“俺老孙的手段，岂是常人能度量的？”

玄奘在一旁听得皱眉，正色道：“悟空，休得妄言。此乃仙家珍品，非我等该觊觎之物。”

八戒却把这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是夜，万籁俱寂。八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那果子诱人的形状和香气，耳边反复回响着“遇金而落”、“遇土而入”八字。终于，贪念压倒了一切。他觑见隔壁床铺的悟空似乎睡得正熟，鼾声均匀，便偷偷爬起，蹑手蹑脚摸出房门，又从行李里找出平日里化斋用的铜钵，揣在怀里，鬼鬼祟祟往后院溜去。

他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