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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流露出来的故事

我的文字在杀人

我用那支祖传的钢笔写下“他死于心脏病发作”。

第二天，我的邻居真的突发心梗去世了。

惊恐之余，我忍不住再次尝试：“她中了彩票头奖。”

童年欺负我的校花果然赢得了三千万。

当我发现这笔力量可以随意操纵命运，

我沉迷于扮演上帝，写下一个又一个故事。

直到今早，我发现自己的左手开始透明。

翻开家族日记才得知：

每用这支笔改变一次现实，

作者自身的存在就会被抹去一部分。

而我已经写了十七个故事。

雨敲打着窗玻璃，发出单调又固执的声响。林默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将他疲惫的脸切割出明暗的交界。面前摊开的稿纸上只潦草地划了几行字，又被重重地划掉。灵感枯竭，像这连绵的阴雨天气，湿漉漉、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神经末梢。

抽屉最深处，安静地躺着一支着一支钢笔。那是他不久前整理祖父遗物时发现的，装在一個褪色严重的深蓝色绒布盒里。笔身是黯沉的黑色，触手冰凉沉重，笔帽顶端镶嵌着一小块色泽晦暗的琥珀，里面封着一点极一点极细微的、不知名的暗红色杂质。笔尖是金色的，造型古朴，刻着他从未见过的繁复花纹。不像祖父那一辈寻常读书人会用的东西，倒更像某种老派的、带着点神秘色彩的装饰品。

他当时只是觉得好看，又有纪念意义，便带了回来，一直闲置着。今夜，实在是被枯坐的痛苦折磨得够呛，他鬼使神差地取出了它。

墨水灌入，流畅异常。筆握在手中，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让人心神奇异般地沉淀下来。笔尖落在空白的纸页上，顺滑得出奇，几乎不需要他用力。

该写点什么？测试一下？他脑子里乱糟糟的，白天和楼下那个姓王的暴躁邻居争吵的画面又跳了出来。为了垃圾袋摆放的位置，那人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唾沫横飞，蛮横无理横无理到令人窒息。一股烦躁夹杂着恶意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起。

林。

林默扯过一张便签纸，几乎是带着泄愤的情绪，用这支新得的钢笔，唰唰写下几个字：

【王建国死于心脏病发作。】

字迹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暗红色，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大概是残留在笔囊里的旧墨水吧。写完这一句，心头那股郁气仿佛找到了出口，他丢开笔，自嘲地笑了笑。真是无聊透顶，跟那种人较什么劲。他将那张便签随手揉成一团，扔进桌角的废纸篓，关灯睡下了。

夜里睡得并不踏实，怪梦连连梦连连，总觉得窗外有影影绰绰的东西在窥视。

第二天上午，他被楼下一阵异常的喧闹声吵醒。警笛声，哭喊声，杂乱的脚步声。推开窗，冷风夹着雨丝灌进来，楼下单元门口竟围了不少人，还停着一辆救护车，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正艰难地从狭窄的楼道里楼道里出来，担架上盖着白布。

“……真是突然啊……”

“听说是心梗，早上发现的……”

“……就老王那个身体，平时看着挺硬朗的啊……”

零碎的议论飘进耳朵里，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王建国？死了？心脏病？

他猛地转身，冲到书桌旁，一把抓向废纸篓。手指颤抖着，从里面翻里面翻找出昨天揉皱的那张便签纸。展开，暗红色的字迹清晰地刺入眼中——王建国死于心脏病发作。

寒意，比窗外的雨水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纸条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

巧合！一定是该死的巧合！他拼命告诉自己。老王年纪不小，脾气又那么冲，有心脑血管疾病太正常了！对，一定是这样！

可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尖叫：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就在他写下那句话之后？

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外面的喧嚣何时平息的都不知道。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一次次瞟向书桌上那支静静躺着的黑色钢笔。它在台灯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笔帽顶端的琥珀里，那点暗红似乎……鲜艳了一点点？

不，不可能。是心理作用。

然而，那个被压抑了多年的、属于少年时期的阴暗角落，却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恐怖的可能性，悄然蠕动起来。李艳。那个学生时代带头孤立他、嘲笑他、给他取各种难听外号、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的漂亮女孩。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步入社会，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偶尔午夜梦回，那段灰暗的记忆依旧清晰。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她能遭到报应，或者，至少让她也尝尝那种卑微仰望的滋味。

一个疯狂的、带着毒汁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那支笔，像是濒死的人盯着唯一的救赎，又像是罪犯凝视着自己的凶器。内心的恐惧与一种扭曲的渴望激烈交战。最终，后者占了上风。

他猛地抓起笔，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抽出一张新的稿纸，他的手抖得厉害，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稳住。然后，他落笔，每一个字都写得极其缓慢、沉重：

【李艳中了彩票头奖，奖金三千万。】

依旧是暗红色的字迹，像是凝固的血。这一次，他紧紧攥着这张纸，没有扔掉。他把它折好，塞进了钱包最里面的夹层，仿佛那是一道符咒，或是一份罪证。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活在一种极度的焦躁和分裂之中。他疯狂地在网上搜索本市的彩票新闻，搜索李艳的名字——他甚至还记得她改名了，叫李安妮，据说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