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夏三月忆父散文作品匿名化处理.pdfVIP

父

三月是没有夏日的，但是，记忆能从夏天提前到达三月。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在干着什么呢？

夏天最热的一段时间，我经常和父亲睡在一起，在新家的一间房间的一张席

梦思大，在房间的，靠一面墙的地方，在窗口的侧面，月光在中夜进入

被子的地方，在风从天上吹来能钻进的地方，在父亲坚硬的上，夜枕着

的地方。

那是些很晚的晚上，街道还有醉酒香，路灯亮了一路，一会儿聚在一起，一

会儿又散开。墙很白，床头灯是椭圆蓝色玻璃罩着的小灯，罩子的底座上立着塑

料的假椰林，绿色，灰色，树枝上挂着橙色的果。灯若开了，则是白色穿过蓝色

的那种蓝颜色，是热的那种海蓝颜色。

现在，灯没有开。父亲的是热的，他已熟睡，也许自己睡了一整天。能

够什么都不管，就这样睡上一整天，是的父亲最大的梦想，最奢侈的。鼾声停

了一下，又继续猖狂。

白天，父亲在山上。曾经带领来过这座山，并为它写了一首词，

其中几句是这样的∶“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如

今这座山安静地读着这首诗。

父亲也知道这首诗，还在读书时的父亲胸怀大志，一个人爬上蜘蛛网密布的

小楼顶读书，可以几天不下楼。阿Q、人血馒头、寒号鸟、诸葛亮，我最先知道

这些是因为父亲。

父亲今年三十四岁，他一个人在山上养牲畜，比如猪、鸡，他还在山上种菜。他

的茅屋一共有三间房间，靠门口的右边是厨房，最里的一间是卧室，进门的一间

用来堆放杂物。

腰上的刀用来自己的亲人，如果这个社会不需要刀了，的腰为

了生活就弯下来了。父亲是真正的，他用腰上的刀砍猪草、砍木柴，猪圈里

的猪见到父亲就开始开心地哄哄叫，炉膛里的火越来越旺。她无论走到哪里，都

有父亲挥之不去的。

冬天的山最难过，一切都冻住了，小草成了冰筷子，树枝成了冰柱子，屋檐

成了冰帘子。野猪也难过，半夜它们常常在黑冷的森林乱窜，看到哪家亮着光，

就不管不顾，撒开腿子冲进来，在白天，冰雪又好像盲了它们的利眼，见着人，

并不害怕，用蹄子和头去踢、去顶，只当是猎物。它们大概是饿慌了。

父亲墙上晾着一把，冬天该它上场。森林里一声枪响，那就是野猪被击

中了。听说，野其实一点也不好吃，因为它们长期在山窝子里窜，整天窜，

肉都变皮实了，咬起来腮帮子疼。有一天晚上，被打响，却不是因为野猪的

出现，一个贼子潜入，父亲警觉地竖起耳朵，悄然一个起身，用食指轻轻勾

住的绳索，朝天花板打了一枪，平安无事。山居的父亲，远离了他自己，床头

没有一本备课教案。他的床头有一台收音机，他的床下卧着一条杂交牧羊

犬，我来看父亲的时候，和他躺在一张，在熟睡前，他的手习惯性地给我拢

拢被子，山里的夏日，即使在晚上，也还是冷的。父亲的故事讲完了，没有故事

了，他扭开收音机的嘴，让我听故事。他让我陷入故事。他让我走不出故事。父

亲自己没有故事，他的故事，被山里的夏日带走了。

试图完整的母亲

今日，窗外是北方夏日的大风，吹得没有一丝青涩爽朗的样子；四周门窗紧

闭，眼睛找不到其他有趣的焦点，两球就只好盯着讲台上老师的裙子；

那曾经年轻的生命拖曳长得快到脚踝的青色底料白色碎花裙。

她看了很久，上帝把她带回了某个时间点，所以就在那条裙子身上，她看到

了自己九岁或者十岁时软软绒绒的、稀疏的栗金色头发以及被毛发盖住的头颅；

奇怪的是，不是在镜子面前的自我审判，你和我一样高，而是以一个俯视的角度。镜头

在刚开始的时候推得比较远，看到那颗椰子大小的、一个成头就可以捏碎的

属于孩童的头，镜头大约离孩童有半米远；随后这双隐藏的眼睛拉近了，它发根

处的头皮还没有被灼烧，只是有些温度，并且还是雪白雪白的，如被翻开的

最嫩的鱼腹。

她自己在这个重新拓展的空间里，在由这个早晨拓展开的空间里，扮演给女

儿扎头发的母亲，手里拿着蓝色的头绳，蓝色的四周交叉着金丝线，像蛇皮，这

根头绳就其曲折程度上来说，可以比作童年。她当然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扮演

的角色，即幻想中的母亲。由于兴奋过度，体内的化学物质刺伤身体里所有关于

感官的细胞；这些细胞在她抬起双手的时候，全部涌入头顶，使她时冷时热一下

子反反复复想到身为母亲应该做到的事和应该掩盖的。这种近乎成人式的欢愉

和让她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仿佛过完了一生。她苦恼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