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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美的故事

别买那双打折的腿

收到卡尔美公司促销短信那天，我刚刚在车祸中失去双腿。

「周年庆限时折扣！仿真肢体买一送一！」

我颤抖着下单，却不知道这双“赠品”藏着可怕秘密——秘密——

每到深夜，它们会自己行走，带我前往城市里最黑暗的角落。

短信提示音钻进耳朵的时候，林薇正试图把床头柜上那杯水打翻。她用尽了腰部力量，手臂抻得老长，指尖离冰冷的玻璃杯壁始终差着几厘米几厘米。汗水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一种熟悉的、令人牙酸的无力感再次感再次攫住了她。她颓然跌回枕头里，粗重地喘着气，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一小块水渍晕开的污开的污痕。

车祸过去三个月了，失去双腿的事实依旧像一把生钝的锯子，日夜不停地拉扯着她的神经。世界被简化成了这成了这间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卧室，以及永无止境的、身体某处空落落的幻痛。

她偏过头，厌烦地瞥向亮起的手机屏幕。垃圾广告，多半是。房地产、理财保险，或者哪个八百年没联系过的人发的结婚请柬。她现在她现在对这一切都感到恶心。

手指划开屏幕，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跳了出来。

【卡尔美Karme】尊敬的客户，为庆祝公司成立二十周年，特别推出“推出“完美新生”系列仿真肢体限时回馈活动！顶级生物材料贴合，神经网络无缝对接，重现真实触感与运动机能。即日起至本月30日，指定型号买一送一！让您重启人生，步履不停！退订回T。

买一送一。

四个字像四根细针，轻轻扎进了林薇麻木的心口。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了上来，冲垮了堤坝，让她差点笑出声，随即又被更深的苦涩淹没。她低头，看向被子下那两处明显塌陷下去的轮廓。那里原本是她修长有力的双腿，能穿着高跟鞋奔跑，能在泳池里划开碧波。现在，只剩下两截包裹在敷料下的残端。

重启人生？步履不停？

讽刺得像一出编排拙劣的黑色喜剧。

可鬼使神差地，她的拇指悬在了屏幕上方，没有回复“T”，而是点开了随短信附带的那个链接。

页面加载出来，设计精美得超乎想象。流动的银色线条勾勒出极具未来感的人体轮廓，各种型号的仿真手臂、腿部以全息投影般的形式缓缓旋转，展示着细节。肌肤。肌肤纹理细腻逼真，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隐约浮现。性能参数罗列在一旁：动态承重、环境适应性、神经延迟率……每一项数据都指向一个她曾经不敢奢望的未来。

价格贵得令人咋舌。哪怕是最基础的型号，也足以掏空她本就因医疗费而缩水大半的积蓄。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行加粗飘红的“买一送一”上。也就是说，支付一条腿的价格，可以得到一双。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像一个在沙漠里濒死的人看到了海市蜃楼，明知可能是虚幻，却也忍不住想要扑过去。

她需要腿。她太需要重新站起来了。回到学校完成学业，找一份工作，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重新触碰阳光和风。而不是像个废人一样，事事依赖年迈父母迈父母小心翼翼却又难掩疲惫的照料。

犹豫只持续了片刻。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混合着对“正常”生活的疯狂渴望，驱使着她。她选择了列表中看起来最高端的一款，型号“阿尔法-追光者”，者”，按照指引填写了复杂的个人身体数据测量表（医院留下的档案），完成了面部识别验证，然后，几乎是闭着眼，输入了支付密码。

操作完成。界面弹出“订单已受理，专属顾问将尽快联系您”的字样。

手机从汗湿的手中滑落，掉在床上。一阵虚脱感袭来。她做了什么？把一大笔钱扔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推销短信？会不会是诈骗？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想？

懊恼和怀疑和怀疑开始啃噬她。也许明天就该去报警，或者赶紧联系银行冻结这笔交易。

然而，第二天中午，门铃响了铃响了。

母亲去开的门。门口站着两个人，穿着一尘不染的银灰色制服，胸前别着卡尔美公司的菱形徽章。他们彬彬有礼，动作高效得像精密机器人，抬着两个印两个印有公司LOGO的硕大金属箱走了进来。

没有多余的寒暄，为首的男子确认了林薇的身份后，直接开始了工作。他们打开箱子，取出里面填充着缓冲材料的部件——那是两条完整的小腿和脚掌，皮肤色泽温润，线条流畅优美，安静地躺在特制衬布上，宛如艺术品。

“林小姐，请放松，我们需要为您进行初步适配和数据校准。”男子的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安装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冰凉的凝胶状接口贴上残端皮肤时，林薇瑟缩了一下。随即是一种奇异的、被紧密包裹的感觉，仿佛那缺失的部分终于找到了归处。轻微的电流刺痛感过后，一连串细微的指示灯在那仿生皮肤的脚踝内侧亮起又熄灭。

“基础连接建立成功。接下来是神经网络接驳，可能会有些许不适。”

话音刚落，一股更强烈的酥麻感顺着脊髓窜了上来，直冲天灵盖。林薇眼前闪过一片雪花点，耳边响起高频的嗡鸣。几秒钟后，异样感潮水般退去。

然后，她“感觉”到了。

不是幻觉。那种实实在在的，“存在”的感觉，从腰部以下延伸了出去。她能“感觉”到脚趾的存在，甚至能依循意念，微微动了一下右脚的食指。

那一刻，巨大的冲击让她浑身僵住，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