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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传的是宝贝，流传的是什么？

有这样一句由英文翻译过来的广告语，一度广为流传，几近家喻户晓。没错，就是著名的——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

有细心的读者会发现，以上短短两句话，却用了两种不同的写法，来表达“传递、传播”的意义。为什么会有如此区分呢，这样区分又是对还是错呢？这一篇文就来说说留传与流传的不同之处。

留传和流传读音相同，意义相近，都与“传”搭配成词。关于这两个词的意义，《现代汉语词典》这样解释：

留传，遗留下来传给后代。如：

因为那文字，先就是我们的祖先留传给我们的可怕的遗产。（鲁迅《无声的中国》）

流传，指事迹、作品等传下来或传播开。如：

每一首曾流传下来的歌，应该都是从我们心里最痛的地方唱出来的吧。（席慕容《大雁的歌》）

体会词义以及例句后，我们可以这样来辨析。

首先，传播方式不同。

留传，只有一种传播方式：在时间上由前到后、由上到下的纵向传播。我们可称之为线性传播，即所“留传”的对象只随着时间轴向一个固定方向流动，且中间没有断点。留传，偏重“留”，有因其价值而保存、遗留的意味，之后再行传承。也就是说，许多事物之所以能够留传下去，首先是因为这件事物本身具有与别不同的价值，值得用心留存。这样才能跨越时间的流逝，被一代又一代地保存下来。

留传是一个漫长的时间过程，强调传播历史的悠久和传承过程中的价值取向。

启功：在留传下来的碑刻中，刻得最好的是唐太宗的《温泉铭》（百家号）

流传，既有纵向传播——时间上的由前向后、由上到下；也有横向传播——空间地域上的由此及彼，或由某个点向四周不定向传播。流传，偏重“流”，有流布的意味，即所“流传”的对象，其方向是不确定的，譬如水流，可如江水滔滔向东，只遵循既有河道；也如暴雨倾落平原，南北东西四下流转。

流传多为两者并存，既是时间的，也是空间的；既有时间的久远传播，也有地域的宽广辐射。如：

=1\*GB3①也许曾经章太炎先生的润色罢，所以真像古诗，可是流传倒并不广。（鲁迅《杂忆》）

=2\*GB3②一个流传多年的谣言（韩寒某篇博客标题）

因为传播方式的不同，导致传播方向与范围的不同。留传范围狭窄，方向固定。而流传的范围更广泛，方向也不确定。所以，当我们要强调事物在某个地域内的横向或不定向传播时，只能选择流传。这时也可以在动词前后用副词等来加以强化，譬如，可以说“流传开来”或“广泛流传”，却不能说“留传开来”或“广泛留传”。

其次，对象不同。

留传常和“遗产”、“文化”、“文物”词等连用，既可以是小的、某个家族内部的实物传递，也可以是大的国家民族的文化传承。留传对象首先为物质类，那些被认为有价值的、可以货币衡量的各种实物，如古籍善本，如艺术品，如珍贵文献等，都可以成为其对象。

留传对象也可以是非物质类，那些有特殊意义的，有历史、文化或科学价值的，比如某种表演样式，某些社会风俗、礼仪，以及传统的手工艺技能或各类秘方等等。如：

大多数是隋唐五代的医学家的经验医方……留传给后人的。（丛春雨《“八法”与敦煌遗书古医方》）

流传的对象多为抽象的、精神类的事物，一般为人类智力与创造力的产物，强调的是这种产物所蕴含的某种精神、所传达的某个信息，如上文词典解释中提到的“事迹、作品”，又如“思想、精神”，或“故事、经验”等，此外还有如“新闻、信息”等。如：

北青报：逆行英雄归来抗疫精神永流传（人民网）

流传对象一般不是实物，当一个可触可感、有质有量的具体物件要被传承时，往往要用留传。如：

听爸爸说，那个烟斗是祖上留传下来的，至今已经两百多年了。（杭州市2011年中考语文模拟卷）

此外，被“流传”的不一定是有益的事物，还有一些贬义性质的“流传”，比如某种传染疾病，或是某个谣言。如：

美国学者称新冠病毒或已流传人间数十年，此次大流行可能始于突变（新浪新闻）

第三，接收者不同。

留传，是一种主观的选择，因施与者和接收者双方都认同其价值，而主动做出传承和保存的行为。接收者确定，为时间线上的后起者，即“后代、后人”等，与施与者有一种承继关系存在。而接收者的态度是一边保护一边继续向下传承。留传的施与受双方，多存在一种互动关系，如文化的传与承，文物的遗赠与接受，技艺的教与学等等。

典籍呢，大概也只有“笑吟吟的”佳作留传。……后人总不至于以为刻薄罢。（鲁迅《有趣的消息》）

流传是一种客观的结果，多因流传对象自身的生命力而得以传播。接收者不确定，一定范围内的一般大众，只要部分或全部接收到，即作为接收者存在。接收者的心理也不是为传承，而是为满足自身的心理、精神需要，以及信息需求，有时也为获取知识或消遣娱乐。流传只是单方面施与，很少会有接收者给予反馈，施与受双方几乎不存在互动。

真正的民谣是流传，而不是流行（野孩子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