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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基层医生年终总结

2025年的日历翻到最后一页，我才惊觉诊室门把手被磨得发亮，像一面被岁月抛光的铜镜，映出三百六十五个晨昏。年初那场大雪还在记忆里泛着冷光，如今窗外却飘着细雨，把卫生院的红墙洇成更深的赭色。村口的银杏落尽，只剩枝桠在雾气里勾出细密的线，像心电图里不肯停歇的波形。我把听诊器折成规整的圆，塞进白大褂口袋，金属膜片还带着体温，仿佛刚刚离开一位八十三岁肺气肿老人的胸口——他的肺泡像被雨水泡烂的纸，湿啰音黏在呼吸里，扯得我心口发紧。

这一年，我接诊七千四百二十六人次，比2024年多出一成。数字背后不是冰冷的统计，而是七千多次体温、呼吸、心跳的交汇。最忙那天是四月十七，谷雨次日，暴雨把进村的路冲成泥浆，卫生院却挤满咳嗽的孩子。支原体肺炎像一阵风刮过梯田，把课堂变成空荡的鸟笼。我开了二百三十七张阿奇霉素干混悬剂，剂量精确到每公斤体重十毫克，像给每一只雏鸟配好羽翼。夜里十一点，最后一位母亲抱着孩子离开，她雨衣下摆滴下的水在地板蜿蜒成一条小河，我蹲下去擦，才发现自己膝盖发出脆响，像老旧的木门。

三月做老年人健康体检，我们团队把血压计、B超机、心电图仪搬上借来的面包车，沿着盘山公路颠簸进村。雾大得能掐出水来，车灯劈开两道黄晕，照出路边新坟的纸幡。那天给九十一岁的罗婆婆做心电图，她皮肤薄得像晒干的笋壳，电极夹上去时她轻声说“轻点”，我于是把导电膏先在手背抹匀，再一点点涂在她腕踝。波形出来，房颤伴慢心室率，我蹲在她膝前解释，她摆摆手：“活够本了，别浪费钱。”第二天她却让孙子用摩托车载来二十个土鸡蛋，用围裙兜着，蛋壳带着鸡舍的草屑，我推辞不掉，只好把鸡蛋放在药柜最下层，每天拿一个当午餐，吃到蛋壳内壁那层薄膜在舌尖化开，像咽下一张透明的契约。

七月收稻季，稻田像打翻的调色盘，金黄里掺着赭红。中午一点，村支书背来一位割稻时被蛇咬的壮汉，左脚背两个血点，间距一点五厘米，我判断是蝮蛇。卫生院没有抗蛇毒血清，只能先处理：在伤口近心端五厘米处绑扎，留一指间隙，用生理盐水持续冲洗，挤出毒血。男人痛得把竹椅扶手攥出水，他妻子在门外哭，哭声混着蝉鸣，像钝锯割木头。我打电话向县医院求援，救护车要两小时才到。那两小时里，我每隔十五分钟松一次绑带，给他口服季德胜蛇药片，每次十片，碾碎用温水送服。男人后来告诉我，他盯着诊室墙上那张褪色的解剖图，数肝脏分叶，数到第七遍时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出院那天，他送来一袋新米，米粒圆润，腹白少，我煮成粥，表面凝一层米油，像给日子镀了釉。

九月开学，我给五年级讲“手卫生”。把荧光粉涂在几个孩子手心，让他们去操场玩十分钟，再回教室用紫外线灯照，门框、水壶、同桌的袖口全是亮绿的指纹。孩子们惊呼，我趁机演示七步洗手法，教他们把指甲缝也搓出白沫。一周后，班里因腹泻请假的人数从九个降到两个。班主任把数据发给我，附了一个笑脸表情，我突然想起自己女儿在幼儿园也学会唱“手心搓搓，手背搓搓”，视频里她奶声奶气，把“指缝”唱成“纸缝”，我反复看了七遍。

十一月，我给自己做了次体检。空腹血糖6.8mmol/L，比去年高0.4，BMI24.6，腰围88厘米，都贴着上限。那天晚上，我把晚饭的米饭换成蒸南瓜，吃完在卫生院操场走圈，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不肯回窝的黑狗。走到第十圈，听见住院部呼叫铃响，一位脑梗偏瘫的婆婆把留置针扯脱，血顺着输液管往上爬，像一条细小的红蛇。我跑回去，戴上手套，用碘伏棉签消毒，重新穿刺，她儿子在一旁哽咽，说“麻烦你了，徐医生”。我抬头看见玻璃窗上的自己，口罩上方两道压痕，像梯田的田埂，把疲惫圈成一方一方。

年初培训的新技术里，我最常用的是“耳穴压丸治失眠”。把王不留行籽贴在耳廓的交感、神门、皮质下，用拇指指甲一压一松，像给紧绷的神经做微型按摩。村里开超市的老周，失眠十年，靠艾司唑仑续命，我让他睡前按压耳豆三分钟，第一周他凌晨两点还在朋友圈发“数羊到内蒙古”，第二周就能睡到四点，第三周他把药掰成半片，第四周送来一箱苏打水，说“放店里卖，卖不完你再拉回来”。我把耳豆配方写进健康宣教栏，用五号字打印，贴在取药窗口，三个月后被太阳晒得发白，像一张褪色的车票。

疫情防控的弦虽然松了，但口罩仍堆在库房，像层叠的积雪。二月，一位从东莞回来的小伙子抗原阳性，低烧三十七度六，他躲在自家三楼不敢下楼，父亲把饭放在楼梯口，像给猫留食。我穿防护服去采样，N95压得颧骨生疼，护目镜起雾，看什么都像毛玻璃。他开门时眼圈青黑，问我“会不会死”，我把采好样的咽拭子放进试管，说“不会，但你要多喝水”，顺手递给他一包口服补液盐。后来他转阴，在村口小卖部遇见我，递给我一瓶冻成冰坨的可乐，瓶壁凝着水珠，像一场微型暴雨。

药柜最下层有一盒“过期”的硝酸甘油，其实只差一个月。我把它留下，给自己设了道底线：任何胸痛患者来，先舌下含服一片，再测心电图。十月的一个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