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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时代青少年自我认同的困境与重塑

【编者按】人工智能（AI）将会怎样推动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的深度变革？在标准化成本和个性化教育相向而行的道路上，AI如何赋能？关于“AI十教育”的已知与未知，学界讨论和实践探索均积极且热烈。本期《关注》栏目的两篇文章，分别从“AI时代青少年的自我认同”和“AI赋能课堂分析”的角度，呈现实证研究一瞥。

一、研究缘起及方法

人工智能（ArtificialIntelligence，简称AI技术的迅猛发展为人类社会带来了颠覆性变革。尤其是在以大数据驱动、算法推荐为核心机制的信息传播环境中，青少年的生活、学习与社交方式被深度重塑。社交媒体、短视频平台与沉浸式虚拟空间成为其日常参与的重要场域，这些技术环境深刻改变了青少年的自我表达方式与身份感知路径。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提出，自我认同的发展是青少年面临的核心任务，在该阶段，个体需通过现实中的互动探索“我是谁”的命题。而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使自我认同的建构过程逐渐从内在探寻演变为受外部数据结构规训的社会行为产物。为深人理解这一现象，本研究采用混合研究方法，通过问卷调查、深度访谈与平台行为数据分析，结合量化与质性数据，深人探究AI时代青少年自我认同困境的具体表现、成因及影响，力求形成更全面、深人的理解。

方法一：采用随机抽样，选取江苏省内不同教育阶段的500名12～18岁在校学生开展问卷调查。问卷包含：基本信息（年级、性别、家庭背景），数字媒介使用习惯（主要使用平台、日均使用时长、内容偏好等）。数据采用SPSS26.0软件进行描述性统计、差异性检验、相关性分析与回归分析。

方法二：根据问卷调查结果，依据平台使用强度（时长）认同困惑程度、城乡差异等维度，选取10名具有代表性的青少年（受访者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采用深度访谈法，围绕数字生活体验、身份管理策略、算法影响感知、群体归属感、文化认同困惑、情绪困扰及应对方式，获取更为丰富的信息。

二、自我认同的理论结构与AI介入方式

自我认同（self-identity）是指个体对自身属性、社会角色及其意义的理解，是个体认知发展与社会化过程中的核心心理结构[]。传统理论中，自我认同包含三个维度：个人认同、群体认同以及文化认同。然而，在AI技术主导的数字社会中，上述维度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一一个人认同被算法画像和外部反馈机制所塑造，群体认同受限于平台“同温层效应”，而信息获取的碎片化与去时间性则阻碍了连贯自我叙事的形成。这些结构性异化为青少年构建稳定健康的自我认同体系埋下了深层隐患。

首先，个人认同在算法塑造的数字环境中被强烈外部化。推荐系统依据用户浏览、点赞、停留时间等行为进行建模，生成所谓的“标签画像”，并据此推送相似内容。在提升信息获取效率的同时，这种模式也在潜移默化中定义了青少年“应该是谁”。青少年在持续接收“系统建议”的过程中，自我探索的驱动力逐渐丧失，转而形成基于外部评价的“镜像自我”，而非源于内心真实感受与自主探索的“本质自我”。这种过度依赖外部反馈的自我认知模式，可能导致青少年在面对多元复杂的社会情境时，缺乏独立而稳定的自我认知基础，难以进行深度的自我反思，不利于成长。而平台对流量的无节制追逐，更是将商业利益凌驾于青少年的价值塑造之上，使得本应丰富多彩、充满理性思辨的价值世界，在算法的驱动下变得狭隘与偏颇。

表1受访者基本信息

其次，群体认同受社交平台“同温层效应\影响显著。青少年更容易沉浸于与自身兴趣、观点高度契合的群体环境，对异质声音产生排斥。典型如“饭圈文化”，青少年借追星形成强烈的归属感与身份定位，但此认同机制常因过度标签化、对立化而引发认知封闭与社交冲突。在封闭的“饭圈”群体里，青少年可能仅与同好互动，难以接触不同观点，因此认知逐渐狭隘，社交范围受限；且一旦遭遇外界不同看法，极易引发冲突，不仅影响社交质量，也阻碍了其在多元文化中拓展认知、构建包容性群体认同。

再次，AI对认同建构的影响还体现在其“去时间性\和“碎片化\特征上。青少年通过短视频、热评、标签等片段性内容接触世界，难以形成系统化认知，也难以完成连贯的自我叙事。这使得他们的自我认同状态趋于“临时性”和“标签化”，而非深度反思与自我整合[2]。数字媒介下，信息海量且零散，青少年浏览短视频、热搜等快速获取碎片信息，缺乏深度探究与思考。成长历程中关键的自我认知构建，需持续反思、整合多方面经历，可他们却常被碎片信息牵引，认知浅尝辄止，自我叙事支离破碎，自我认同模糊混沌，难以为未来发展确立清晰方向。

三、AI时代青少年自我认同的困境分析

（一）困境的表现

1．虚拟与现实身份边界模糊

在数字化浪潮席卷的当下，青少年正置身于一个虚拟与现实交织的复杂环境，其身份边界正悄然变得模糊。问卷调查显示，高达67.3%的受访青少年承认会花费“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