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自由的理论基础及其实际含意——兼论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pdfVIP

■林毓生 [内容提要]本文首先以反思 “五四”时代蔡元培倡导与坚持思想 自由、学术自由的历史性贡献，与陈寅恪提 示的王国维 自尽所体现的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精神意义，来铺陈在 中文学术界论证学术 自由的脉 络。 在进行论证学术 自由之前，对于消极 自由与积极 自由的意义及其局限予以简要分析，以便解释为什么 学术 自由是结合那两项 自由的 自由，而没有它们的缺失。然后，根据博兰尼对于学术 自由的精微而深刻的 洞见并加以推演，以及笔者的观察与思考所得，说明学术 自由的理论基础及其实际含意。学术 自由最有力 量的理据建立在学术 自由能够形成 良性循环的认识上 ：学术 自由产生学术秩序 ，学术秩序增进学术成果 ， 学术成果肯定学术 自由。 最后，对于学术 自由的实际含意进行扼要的说 明：在具有能够遴选一流的、不投机取巧、诚实、负责任 的学术人才的条件下，学术 自由实际上蕴含着要求学术官僚系统 “尽量少管学者们”的戒谕；如此，学者们 才能 自动 自发地根据学术 自由的原则，组成一个相互切磋、交流的秩序，只有在这个秩序之中，学术才能持 续地发展与积累。 [关键词]学术 自由 消极 自由 积极 自由 博兰尼 伯林 学术评鉴 一 、 引言 ：“五四”以来中文学术界 精神意义，具有历史性的贡献。 谈论思想 自由、学术 自由的脉络以 不过 ，假若把他们简短的说法，当作是对于思 想 自由、学术 自由的充分论证 的话 ；事实上 ，他们 及笔者讨论这个题 目的现实关怀 的说法都有不足之处 (至于他们心中是否认为他 中文学术界 ，尤其是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方 们的说法已是充分论证 ，不在笔者今天的考虑之 面，自“五四”以来 ，虽然经常受到战乱 、左有意识 列 ，我之所以提出来讨论 ，是因为许多中文学术界 形态 ，以及种种政治势力的干扰与限制 ；然而，至 中的人这么看)。在我们尚未讨论学术 自由的理论 少在形式上或 口号上，好歹已经形成了一个共识 ： 基础及其实际含意之前，我想先简短地分析一下 大家都赞成思想自由与学术 自由。在这方面 ，蔡元 蔡 、陈两先生的说法，以便铺陈在中文世界讨论这 培先生的倡导和力行 ，与陈寅恪先生所赋予它的 个论题的脉络，然后再进入讨论的主题 。 口 45 2011／07 开 放 时 代 蔡元培先生主张学术 自由的看法 ，见 1919年 他于 1929年为纪念王国维先生 自尽两周年撰写 3月 18日他回复林琴南的信。蔡先生说： 的碑铭中显示出来，这座石刻的纪念碑至今仍然 屹立于清华园中： 对于学说 ，仿世界各大学通例，循 “思想 自由” 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与公所提 出之 “圆通广大” 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 四字，颇不相背也。无论为何种学派，苟其言之成 真理 因得 以发扬 。思想而不 自由，毋宁死耳。…… 理 ，持之有故，尚不达 自然淘汰之运命者 ，虽彼此 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 相反 ，而悉听其 自由发展 。① 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 ，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 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③ 蔡先生的这个说法提出来 以后 ，在 中国听到 的是一片颂扬的声音 ，很少看到学理上的讨论。当 陈先生的说法 ，在纪念王国维先生 自尽的历 然，蔡先生推动学术 自由的历史地位 ，不容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