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题画诗文初探.pdfVIP

元明题画诗文初探 孙小力。 题画诗文在元明清时代曾经风靡一时，在当时文人的诗文 创作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探讨它崛起的原因、发展的过程、具 体的功能，以及从中反映的思想内容、艺术特色，有助于我们对 中国文学史、尤其是诗文发展的深入认识。 分析探讨元明题画诗文，也是在尝试横向的打通。之所以 选择元明时期，因为元代是题画诗文崛起的时代，或者说是文人 画正式形成的时代；而明代题画诗文则趋于成熟，不论是题材内 容还是风格形式，都基本定型。 一、元代题画诗文的崛起和现代延伸 题画诗文的作者，其实有两类，一类是绘画的欣赏者或收藏 家，另一类则是画家本人。而从诗文与画面的联系着眼，题画诗 文其实也包括两种：一种附缀于画幅的前后，相对游离于画面 之外；一种题写于画面之中，成为画面的有机组成部分①。 为画面题字，据说可以追溯到战国以前。而为绘画题诗作 文，在唐宋文人之中已经不少，杜甫、苏轼、宋徽宗，就是其中的 来上海大学中文系教授。 元明题画诗文初探 471 佼佼者。但是，唐宋以前文人的绘画题跋，大多游离于画面之 外，至于画家本人题写于画面之中的姓名、时间等文字，常常十 分隐蔽②。文人画家在自己的画幅上题诗作跋，到元代才逐渐 流行。 元代的诗文题跋，具有浓厚的文学气息。元以前文人的题 画诗文，大多围绕鉴赏或收藏之类的主题展开，或分析作者的笔 法风格，或描述具体的画面内容，或强调其文物价值，或记录自 己与此作品作者的关系……然而元代文人的题跋，却不时引申 开去，时而抨击现实，时而剖析自我，指天说地，斥仙呵鬼，嬉笑 怒骂，无所不至。 明人已经认识到，元代绘画是这一时代最杰出的艺术贡献， 足以与元代戏剧并驾齐驱③。而诗画合一，无疑是元代绘画最 为突出的形式变革。清人方薰《山静居画论》说：“款题图画，始 于苏(轼)、米(芾)，至元代而遂多。以题语位置画境者，画亦由 题益妙。高情逸思，画之不足，题以发之，后世乃为滥觞。”而且 如明代沈颢《画麈》所说：“倪云林书法道逸，或诗尾用跋，或跋后 系诗，随意成致。”元代绘画的各种题跋文字，非但不欲隐藏，反 而洋洋洒洒，在画面上占有相当位置。 题跋将诗文的丰富内容，用书法的艺术形式表现在画面里， 使中国画更富于形式上的美感和更为深厚的思想内容。然而， 题画诗文的盛行何以开始于元代呢? 首先是因为画家身份的改变。如果说，元代以前作画者的 主体是画工，文人只是偶尔参与，那么，元代的绘画群体，其身份 较之前代已有显著变化，众多的文人操管染翰，必然会使绘画风 格向着写意化和文学化发展。另外，从绘画本身的发展来说，也 需要有这样一种形式上的变革，因为写实风格的绘画发展到宋 代，已经臻于登峰造极的地步，文人若要染指其间，只能另辟蹊 472中国文学古今演变研究论集二编 径。题跋的产生与发展，其实是文人画产生发展的鲜明标志，它 适应了文人抒情言志的需要，成为文人画师抒写心性的一种 手段。 其次，题跋的发展始终附丽于传统的诗文、书法、绘画的发 展，这些艺术到元代都已相当成熟，然而元代以前很少有人能兼 得其妙。元代文人则不同，他们被迫走向社会、深入市镇之后， 多样的需求和多彩的生活促使他们精通众艺。明人胡应麟《诗 薮·外编》说：“宋以前诗文书画，人各自名，即有兼长，不过一 二。胜国则文士鲜不能诗，诗流靡不工书，且时旁及绘事，亦前 代所无也。”这种前代从未有过的广泛的一人身兼数艺现象，需 要有一个集中展示的领域，于是，就有了题画诗文的崛起和 繁荣。 再次，题跋盛行还与市镇经济、地域因素有关。元代嗜好在 画幅上题诗作跋的大多是江浙人士，赵孟烦、黄公望、吴镇、倪 瓒、王蒙，以及王冕，都出生于江浙，并始终在江浙活动。因为这 里有广泛的市场需求：普通市民附庸风雅，喜爱这种诗书画“三 绝合一”的形式；富贵人士热衷收藏，常常邀请文人为藏画题诗 作跋；这里的文人热衷雅集，书画鉴赏是其聚会的主要活动内容 之一。题画诗甚至还被官府和民间利用来作为选才较艺的手 段，相传元季淮南行省参政饶介第一次召见高启，就以倪云林 《竹木图》命题；高启得到岳父的赏识，也是因为他在岳父《芦雁 图》上题写的诗句④。 最后，题跋的崛起，可能还与防伪、与书画家的自我展示有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