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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宫词含义考辨 王 育 红 (南通大学文学院) 一、关于宫词的认定问题 中国古代诗歌史上，以“宫词”名诗，影响深远的当是中唐王建的 《宫词一百首》，其前有崔国辅《魏宫词》、薛奇童《楚宫词》、顾况《宫词》、 戴叔伦《宫词》等，其同时及其以后的，则不可胜数。所以，施蛰存先生 说：“崔国辅有《魏宫词》一首，开始出现了‘宫词’这个名称。”①就诗题 言，崔国辅《魏宫词》当为最早；但就题材来说，隋唐之际陈子良有《新成 安乐宫》诗，《全唐诗》卷三十九题下注“一作新宫词”，而宋计有功《唐诗 纪事》卷四更题作“新宫词”②，其词日：“春色照兰宫，秦女坐窗中。柳 叶来眉上，桃花落脸红。拂尘开扇匣，卷帐却薰笼。衫薄偏憎日，裙轻 更畏风。”这首诗摄取了春光照进“兰宫”、照在窗前宫女身上这一背景， 刻画出这一宫女的完整形象：容貌是柳眉桃脸，动作则拂尘开匣、卷帐 薰笼，衣妆则薄衫轻裙。其题材既然以宫中女性为描写对象，有理由认 ①施蛰存著《唐诗百话·中唐诗话》，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 400页。 ②宋计有功《唐诗纪事》卷四，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65年版，第53页。 中国古宫词含义考辨·227· 为，这是最早以“宫词”为题的宫词①，只不过这个诗题是宋人给出的。 研究宫词首先面对诗题与题材问题，即从哪个角度认定一首诗为 宫词。如仅从诗题判断，势必将数量可观的无曹词之名、却有宫词之实 的作品排除在外，如李白的《宫中行乐词八首》历来就被称为宫词，五代 王定保《唐摭言》卷十三云：“开元中，李翰林白应诏草《白莲花开序》及 宫词十首。”②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四引《复斋漫录》日：“太白 《宫词》云：‘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同卷复载：“太白《宫词》云：‘梨 花白雪香。”’③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三、蔡正孙《诗林广记》前集卷三之 引诗、称谓皆然。又如，王昌龄《长信秋词》和杜牧《出宫人》《秋夕》等， 虽无“宫词”字眼，但历来也视为宫词，见载于明顾起经的《编注王司马 百首宫词》之附录“唐诸家宫词”④和明周履靖编集的《唐宋元明千家宫 词十七卷》⑤。按后书只列某人某首，而不出原诗题，卷一至卷四为唐 五代宫词，凡414首，笔者查出诗题无“宫词”二字的就很多，仅如李白 《清平调词三首》、《长门怨》、《玉阶怨》，王昌龄《西宫春怨》、《西宫秋 怨》、《春宫曲》、《殿前曲二首》，刘方平《春怨》，李益《隋宫燕》，自居易 《伤春词》，李商隐《华清宫》，林宽《华清宫》，徐凝《汉宫曲》、《宫中曲二 首》、《上阳红叶》，汪遵《陈宫》、《细腰宫》，胡曾《陈宫》、《汉宫》、《兰台 宫》、《细腰宫》等等。周氏所录之诗题非“宫词”的宫词，显然是从题材 角度认定的。其中有些诗我们并不认可其为宫词。另外，诗题虽标“宫 词”，其内容，有的写宫中景物，有的述皇帝朝事，或歌咏升平，或感喟史 ①按《唐诗纪事》卷四载，陈子良，吴人，“贞观六年(632)卒”。崔国辅生卒 无考，但《旧唐书》卷一九0《杜甫传》载“甫天宝初应进士不第。天宝末，献《三大 礼赋》。玄宗奇之，召试文章”，杜甫有诗《奉留赠集贤院崔于二学士(国辅、休 烈)》，二学士当是试文之官，可见，崔国辅天宝末仍在世。 ②五代王定保撰、阳羡生校点《唐摭言》，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45 页。 ③宋胡仔撰、廖德明校点、周本淳重订《苕溪渔隐丛话·后集》，人民文学出 版社1993年2版，第27页。 ④ 明顾起经撰《编注王司马百首宫词》，明万历四十年(1586)顾祖美刻本。 ⑤ 明周履靖辑《唐宋元明千家宫词十七卷》，万历十四年(1612)刻本。 ·228·谁是诗中疏凿手 事，均与妃嫔、宫女无涉，这些能不能算作宫词? 凡此种种，均与宫词含义、题材的理解有关，本篇拟提出核心含义 宫词与边缘含义宫词两个概念加以阐发。简言之，核心含义宫词指那 些专言妃嫔、宫女之事的宫词，有反映她们日常生活的宫中行乐之词与 表现她们幽怨等感情的宫怨之词。边缘含义宫词，指那些与宫女之事 无涉，而诗题冠以“宫词”、“宫中曲”、“思君恩”之类的词。 宫词之有核心含义与边缘含义之分，即使核心含义又有宫中行乐 与宫怨之别，其分野始于王建《宫词》百首。明顾起经为之作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