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声色·体势——刘勰“文”论的文章性生成.pdfVIP

先秦汉魏晋南北朝文论I 171 界域·声色·体势 ——刘勰“文”论的文章性生成 。李建中 武汉大学 《文心雕龙》以“文之为德也大矣”开篇，以“文果载心”终章，可谓始于“文”而终于“文”。 “文”，作为《文心雕龙》乃至整个古代文论的关键词，既是刘勰当年精雕文龙的用心之所在，更是 我们在全球化时代探讨本土文化语境下“文学”外观与内质的枢机或关键。 一、无界有心 关于《文心雕龙》一书的性质，龙学界一直存有“文章学专著”与“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专 著”两派意见的分歧。①《文心雕龙》是论“文”的，但刘勰的“文”是“文章”还是“文学”?“文章” 不同于“文学”，文章学理论不同于文学理论——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问题是，这个“理” 是否符合《文心雕龙》乃至中国古代文论的理论实际? “文章”一词，有原始义与后起义之分别。屈原《橘颂》：“青黄杂糅，文章烂兮。”文章就是指 “青黄杂糅”，这是原始义；曹丕《典论·论文》：“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文章指“文 籍篇章”，这是后起义。《说文·踅部》：“凡言文章，当皆作踅彰，作文章者，省也。”可见原始义的 “文章”是要写成“踅彰”的。何为“踅”?《广韵·文韵》：“踅，青与赤杂。”钱大昕《答问八》： “踅，即黼黻文章之文。”何为“彰”?《说文·乡部》：“彰，文彰也，从乡，从章，章亦声”。《尚书 ·皋陶谟》“彰厥有常”孔安国传：“彰，明也。”《尔雅·释言》“黼黻，彰也”邢爵疏：“彰，明也，言 文采著明也。”《史记·礼书》：“目好五色，为之黼黻文章，以表其能。”可见“踅彰”是指花纹色彩 ①参见《文心雕龙学综览》，页96，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5年。 176I追求科学与创新 归于五经： 故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赋颂歌赞，则《诗》立其本；铭诔 箴祝，则《礼》总其端；纪传铭檄，则《春秋》为根：并穷高以树表，极远以启疆，所以百家腾跃， 终入环内者也。 既然各体文章均源于五经，何来优劣之分?既然百家之作均不出五经畛域，何来广狭之别? 既然文章体势以五经为高标，又何来纯杂之分?刘勰由宗经而尊体，或日由尊体而宗经，昭示的 是文章性生成之途，而非后人所臆造的“文学独立”之径。 (二)体貌。 《文心雕龙》对文章体式的囿别区分建立在文章性原则之上，亦即根据各体文章在声色辞采 方面的特征来论文叙笔。体式之别关乎声律辞采，体貌之别则关乎才气学习，前者与“文章”相 联，后者与“文心”相通。文心者，文章之载心也。“心”因人而异，故“文”体貌有别。《文心雕 龙》之论体貌，先平议“八体”后高标“风骨”。虽说是“才性异区，文辞繁诡”，若学慎始习，先得 儒门雅制之关键，然后摹体定习，因性练才，则能风清骨峻，篇体光华。 《体性》将文章体貌归结为八体而一一论之：“典雅者，熔式经诰，方轨儒门者也；远奥者，馥 采曲文，经理玄宗者也；精约者，核字省句，剖析毫厘者也；显附者，辞直义畅，切理厌心者也；繁缛 者，博喻酿采，炜烨枝派者也；壮丽者，高论宏裁，卓烁异采者也；新奇者，摈古竞今，危侧趣诡者 也；轻靡者，浮文弱植，缥缈附俗者也。”从这段话不难看出刘勰体貌之论的两个要点：一是以文 章性为基础，一是以儒门经诰为首义。文章体貌之别，其内在根由，当然是作家不同的个性气质、 习染学养；而显现于外的，则是文章的字句毫厘、辞义馥采。后者均属于文章性之生成，所谓“文 辞根叶，苑囿其中矣”。 刘勰胪列八体，而“典雅”冠其首：“典雅者，熔式经诰，方轨儒门者也”。文章体貌的形成，与 作家的才气学习密切相关，故刘勰论体貌，尤其强调“功在初化”，“学慎始习”： 故童子雕琢，必先雅制，沿根讨叶，思转自圆。八体虽殊，会通合数，得其环中，则辐辏相 成。故宜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才，文之司南，用此道也。 习文者，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儒门经诰的典雅之风为核心，便能抓住体貌之关键，从而 “执正以驭奇”，形成各种风格的多样统一。①刘勰论体式，有“百家腾跃，终人环内”；刘勰论体 貌，有“得其环中，则辐辏相成”。“环内”、“环中”，其意一也：五经既为文章体式之元，亦为文章 体貌之正。故刘勰辨体，不能不宗经征圣；而刘勰原道，又不能不兼宗老庄自然与孔儒神理。 (三)体势。 《老子》五十一章有“道生之，德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