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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孩子洗车记 　　感恩节,上大学一年级的儿子回家,跟我们说的话明显多了起来,高兴得他妈妈眉开眼笑,给他又是买水果,又是买衣服,差点忘了自己没有“小棉袄”的遗憾。只是在厨艺上仍然展不开手脚:儿子不吃家里做的饭菜,从小学开始,他就拒绝吃中国饭菜。每每说起这点,他妈妈就悻悻然,觉得是自己人生的一大失败。 　　一天,儿子跟我们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说他第一次赚钱,是赚得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容易,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笑了笑,心想:我到底是你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你那点感受,我是早就预料到了的。 　　那年暑假,儿子九岁或十岁。一天,他跟邻居小孩伊生两人,从书房到车库,从车库到书房,忙进忙出。忙完了,儿子拿一张打印出来的纸头,要我签名,说是为了公证。我一看,是一张合同书,上面写着他和伊生两人成立TE洗车公司,今天开张营业,谁出洗车液,谁出自来水,营业利润如何分配等等,上面也写得一清两楚。 　　我问儿子洗车如何收费,他说每辆收六块钱。我马上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壳牌加油站的自动洗车设备,最高档的服务,包括上蜡抛光,也只收六块钱,有哪个傻瓜会出同样的钱,请你们几个屁小孩洗车?我就说,你们别瞎忙了,没人会来洗车的。还是搞个柠檬茶站,半块一块的喝一杯,大热天的,也许能卖出几杯。两个小孩不屑地看看我,说:“柠檬茶?那是女孩子的事情,男孩子是不做的。”好好好,随便你们,随便你们。我在合同上签了字,他们就兴高采烈地跑了。 　　下午我去院子割草,发现两个小孩还真的开张营业了。营业地址就在伊生家门口,自来水管从车库接出来,儿子拿了家里的洗车液、洗车布以及所有能用来擦车的布料。两个小孩坐在马路沿上,旁边放着音乐,震天的响。在不远的三叉路口,伊生五六岁的胖妹妹,穿着泳衣,举着一块大牌子,随着音乐,胖屁股一扭一扭,招引来往的车辆。 　　嗳,还别说,真有自愿上钩的。一会儿,就有一辆汽车停靠在马路边。一看来生意,两个小孩马上起劲地干起来:先用水枪喷水,再拿擦车布抹洗车液。两个小孩同岁,但伊生那时比儿子高半个头,两人就分工,儿子擦车下边,伊生擦车上边。车主是个中年男子,一直站在马路边上,饶有兴趣地看他们洗车。洗完后,还和两个小孩聊了一会儿天,才离开。 　　第一辆车洗好没多久,又开来一辆SUV越野车,车主是个年轻妈妈,是同一小区的邻居,和小孩都认识。两个小孩又起劲地工作,越野车车顶较高,伊生够不着,那年轻妈妈就帮他们擦车顶。 　　洗第三辆车时,两个小孩就心不在焉了,一会儿把水射到你身上,一会儿把肥皂泡抹在你的脸上。胖妹妹看见了,扔了大牌子,也参加进来。结果洗车成了水战,三个小孩打得热火朝天,又叫又笑。那车主,是个年轻小伙子,也不生气,反而在一边煽风点火,加油叫好。 　　看见小孩浑身湿透,儿子他妈妈把他们叫了回来。可能和我一样,她也一直在悄悄地看小孩洗车。孩子们也就顺水推舟,结束了一天的营业,打道回府。冲完澡后,两个小孩郑重地交给我们两块钱,说是用掉的洗车液钱。他们共得二十块洗车钱,那位女邻居多给了两块。扣除成本,就是两块钱水费,两块钱洗车液,以及付给胖妹妹三块钱劳务费,他们每人净赚六块五毛钱。 　　夕阳西下,割草机声一直不断的小区,开始安静下来。三个小孩手里捏着钱,挤坐在前院的草地上,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等会儿冰淇淋车来了,要买什么样的冰淇淋吃。一群群鸟儿从头上飞过,金色的阳光,斜斜地洒在他们欢笑的脸上……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车主为什么让小孩洗车。虽然车主花了几块钱,而车子并未洗得很干净,但是他们知道:这几块钱,可能给小孩子带来的快乐,却是无价的。这些快乐,这件事情,小孩子们可能会记住一辈子的。也许,当车主们看着小孩洗车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是自己年少时某一段温馨的回忆。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