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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法论反思到人文研究的自我批判 　　内容提要 在社会生活总体物化趋势下，通过方法论来反思学科知识之弊服从于人文社会研究的自我批判要求。因此，哲学反思不应该仅仅通过主张总体性来提倡跨学科策略，而必须包含对总体性自身的反思，其中包括对“统一科学”自负的批判。本文的目标在于阐明总体性声称的基本困难，并以“经济学帝国主义”之例指出“统一科学”的问题，强调必须同时尊重学科知识有效性和超越学科思维的禁锢从而维持人文研究的批判和自我批判向度，并在此基础上主张具有严格边界的学科知识发展与外部批判共举的“后学科思维”。 　　关键词 人文研究 方法论 总体性 批判理论 后学科思维 　　作者胡大平，哲学博士，现为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当代社会理论和文化理论等。(南京 210093) 　　 　　以跨学科来作为治疗学科知识之弊，这个问题一直受到人们的青睐。最近，哲学界同仁再度把该问题作为一个关注的焦点，并将之与总体性方法联系起来。例如，在本组笔谈中，仰海峰博士便把“如何实现从分化到整合，实现跨学科之间的沟通，达到对社会总体的深层把握”作为“当前社会科学研究中的难题”，从而主张总体性方法。不过，这种建议自身面临着诸多困难。在我看来，“总体性”与其说是一种建设性方法，倒不如说其是一种批判性思维或反思手段。正是坚持总体性思维，我们必须把方法论反思上升到人文研究的自我批判层次，从而在尊重学科知识有效性前提下又超越学科思维的禁锢而维持人文研究的批判和自我批判向度。 　　 　　一、跨学科和总体性方法的界限：反思的意味或哲学的义务 　　 　　跨学科问题再度成为一个学术话题，在今天显然别有意味。因为，它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早在1980年代，自然科学发展及其相关的新型学科(如未来学)就曾引领过这个话题。那些“向科学进军”的豪情激发着人们开拓新领域的欲望；今天，人文研究占据着讨论的中心，其潜台词则是某种研究和理论之魂的丧失。实际上，方法论的讨论、问题意识反思、学科之间对话甚至学术规范等，之所以在今天成为难题并占据讨论中心，直接征兆着无须言明的知识界的尴尬：与这个社会的整体过程一致，理论和研究也无可挽回地产生了显著的物化现象。上个世纪90年代热热闹闹的人文精神讨论以及今天有关知识分子的话题在某种意义上曲折地表述了这个问题，只是讨论本身仍然没有摆脱流行氛围的束缚，甚至实际的话语与话题所蕴含的精神之间明显的反差使讨论本身带上难以消化之诟。 　　物化是由独特的社会结构和意识形态氛围造成的，但就理论来说，我们直接遭遇的是它的后果：理论不再作为理解社会生活的概念工具，它变成自我理解的工具(例如，自大的学科视野、相互吹棒的研究等等，一句话，缺乏问题或言之无物的研究)、理论家们在不断物化的社会中获利的工具(例如，所谓“二奶理论家”现象、为了职称的虚假“研究”)等等。在这一后果面前，方法、问题和规范都不再是严肃问题。这意味着，如果不直接提出这个深层问题，我们就不能真正面对问题。这将把我们置于一种似乎不可能的境遇中。因为，这些问题的彻底解决，只有诉诸包括意识形态在内的全部社会历史条件的改造，就如列宁曾经谈到过那样，真正的思想政治工作是改造社会。如果非得对理论本身发问，理论家们只能从“理论曾经并将持续地干预世界”这个经验出发，把希望赌在自己的德行、责任和能力身上。在这一意义上，我们处在类似于霍克海默断然地区分传统理论和批判理论的那种境遇之中。从这一点出发，必须把方法论的反思与人文研究的自我批判联系起来。 　　哲学率先或总是强调对理论的自我反思。这种优点源自它的基本使命：为全部科学提供形而上学基础。这也是为什么它喜欢诉诸“总体性”的内在原因。不过，恰恰在今天，试图取道总体性来提升人文社会研究面临着特殊的困难和危险。从哲学的历史看，由其基本使命所维系的统一的科学和批判的科学曾经支撑着全部的科学进步。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两种科学在哲学那里并不能严格地分开。如果追求统一科学的人缺乏自我批判，它的结果则倾向于同一性暴力。这是因为，一种有效知识必须包含着对统一性或整体性话语的追求，亦具有普遍性抱负。这是知识探寻不可避免的问题，而这种实践产生了分裂和排他。在本文第二部分，我将以经济学案例详细地说明这一点。当然，反之亦然，如果做批判的缺乏总体性思维，批判本身亦不会超出对象的水平。更重要的是，在今天，我们继续推动这两项事业的时候，面临着远比先人更复杂的境遇。其中显著的方面并非“统一的科学”似乎不再可能，而是批判往往因为过分张扬总体性而不能避免同一性的牢笼。例如，始终坚持主客体同一性思路的卢卡奇留下的许多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批判作品，其中不少便遭到知识界的诟病。原因在于，在他的同一性视野中，并不存在着“清白无辜的”世界，而这似乎决定，除了马克思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