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的创立(二).docVIP

“经典”的创立(二) 　　四 　　王羲之树立的经典应该具有三个方面的轨道。 　　第一个经典含义的最具体的物质形态是字体和书体以及他所追加的创新意味。你现在如果去看王羲之的作品会有一个感觉，你看王羲之传世的摹本，你会感觉字体跟以前的完全不同，之所以会有《兰亭论辩》，就是因为很多人在论辩时，是有石刻对着作分析，其实王羲之传世的摹本已经告诉我们很多问题，前年故宫博物院办的“兰亭大展”，说请陈老师过来做我们的演讲嘉宾，我说好，我也有这想法。大家都在讲石刻对于墨迹，先书丹，写完以后由工匠凿刻上去，石刻的工匠对墨迹会有改造，我说其实摹本也会有改造。我当时交了一篇论文，是从王羲之的摹本谈摹拓当时可能发生的异常的情况，摹的人他对原有的王羲之的墨迹也在改造，他和刻的人做的改造套路其实是一样的，无非是表达方式不一样。我当时就作了这样一篇论文，是前年在故宫开的研讨会。流传到今天的摹本我们大概可以作为依据的，主要是唐代武则天时期的《万岁通天帖》里面几十通王羲之的手札，那手札里面既有隶书意味的《姨母帖》，也有行草书意味的《频有哀祸帖》，你把这些字帖放在一起一排，你就会发现这里面有很多行笔的规则是和隶书、章草背离的。王羲之他建立起来了新的书法技法和字体的规则，而这两个规则一直到今天还具有规范的意义。今天我们书法展览里的“二王”风，学的还是这些东西。因此，“技法”的概念和“行草书”的概念确立了王羲之树立一代经典的第一项成果。它是纯物质的、你能抓得到的。你如果认为你搞不清楚，马上去街上买一册字帖，你拿到这里来，我马上可以告诉你，直接、可视、可触摸、可仿效、可以追逐，这是第一部分。 　　第二个经典含义是通过技法的演变，王羲之开始树立了书法和文化之间的衔接。《兰亭序》这个字唐代人摹出一股唐代味，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认为是本来的《兰亭序》，因为它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东西差距太大。你把陆机的《平复帖》、王殉的《伯远帖》和王羲之自己的《万岁通天帖》里面所有的字帖比较一下，你就会发现这是两个时代，因此很难认可。但是王羲之的《兰亭序》这篇文章和当时文人雅集的方式以及当时刘孝标的《临河序》这些文献它是无可置疑的。如果无可置疑，当时书法从工匠转向文人，应该是王羲之作为一个巨大推动者的结果，如果没有王羲之树立的经典，我们今天写字的人可能还全是工匠，我们就是抄经手，就是在碑上书丹的人，我们没有任何身份上的优越感，你这个写字的工匠和一个裁缝、木匠、铁匠是一样的。无非你掌握的是那些，而我掌握的是这些。 　　浙江大学艺术学院的学生千辛万苦考进来，每个人自我感觉很好，留着长头发混充艺术家。我在开学初始的教育课时说：全给我剪掉，我说，“你到这里来，一年级就摆艺术家的派头？差远了。我告诉你，先做好大学生，遵守学校规章制度，艺术对你的现在来说不就是职业，就是饭碗吗？我并不认为艺术学院画画的学生，比工匠、裁缝有什么了不起。你跟他们是一样的。你要有本事超越他们，先从你的学问开始做起。你别说学艺术就高人一等。那么写字呢，它在过去如果是个文化技能，它有没有身份上的优越感？我觉得没有王羲之就没有优越感，它就是个饭碗，就是个糊口的东西，那么多的抄经手，写一张经卷拿多少报酬，朝廷衙门里面的六部，吏部、兵部、工部、礼部；兵部抄完文书送到工部去，我要打仗，打造多少刀剑兵器，抄的楷书工工整整，功力很深，但它就是个职业。只有王羲之他用他的文化，他用他的身份，他用新的方式告诉我们：其实书法不仅仅是工匠的技术，它是文化，这个时候我们的身份才开始有优越感，我们走在大街上，我是书法家，我的身份有自豪感，自豪感哪里来？来自王羲之时代。因此对于身份的确定，它背后首先是文化的支撑，所以当时的书法家，只要是书法家，他的文章必定都是一流的。他首先是会做文章，其次是书法写得好。 　　回过头来看今天的书法家，书法写得好，文章呢？今天的书法家身份开始出现萎缩。当时的王羲之把书法从写字工匠拉成一个文化的标杆，他走的路和我们今天书法家又把文化的标杆拉低到只关注技巧又不去写文章又不读书的水平线上了，所以我们又回到技术，其实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历史的怪圈。古代书法家身份的确立是因为有文化，所以宋元明清才说书法家跟画家不一样：画家都是画师，都是工匠。而书法家过去都是做官的人，大官僚才是有名的书法家。但我们一直把这句话理解歪了，“做官的人都是书法家”好像说书法家都有官瘾，都是很糟糕的人品。其实古代做官的人都是科举出身，如果不把古代经典熟读的话是做不了官的。和今天做官不一样，以前做官的都是学富五车的人，因此过去“做官的人才是有名的书法家”这句话应该把它稍稍细致解释一下：他的官是怎么来的？是因为读书。所以“读书的做官人才是有名的书法家”，和我们今天做官不是一回事。这即是说：一个概念在不同的时代，理解是可以完全不同的。第二，没有文化就没有书法。书法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