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实用主义思想中的儒学情结.docxVIP

胡適實用主義思想中的儒學情結 O O張允熠 胡适一再表白他的思想来源于杜威(John Dewey),然而美国学者格里徳(Jerome B. Grieder)却说 *： 当胡适接触到杜威的思想时，他自己的思想已经很牢固地形成了，而且是不容易地被 推翻的。 格里徳是止确的。本文认为，胡适的实用主义始终有一种「斩不断，理还乱」的儒家 情结，这种情结决定了胡适实用主义的中国化特色，导致了他在中国现代思想史上左 右受攻的境地，也给他的晚年抹上了一缕淡淡的悲剧色彩。 顾名思义，实用主义(pragnmtism)就是一种注巫实用少实效、崇尚实行与经验 的价值哲学，它主张凡能产生实际效果的思想都是真实的一一除非它和经验相抵触。 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是以主张实证、实用、乐利为特征的，它体现了一种轻虚文、尚 实用、重进步的现代美国精神和价值观。作为价值论和目的论，实用主义的实用理性 精神无论在形式和实质上都与明清以来的中国「实学」意向有许多契合Z处，并通过 胡适之手在屮国得到广泛流行。胡适一牛反复申明他是杜威的信徒，他的思想就是杜 威的实用主义，这大概是不成问题的。但问题在于：究竟杜威的实用主义在胡适思想 中占有多大比巫？他是如何在中西两种「实用主义」Z间达到会通的？这是胡适聃给 我们的一个有待解决的疑团。 胡适治屮国哲学史，采用了「经学」(实学)与「哲学」(玄学)二分的方法， 他认为「经学与哲学，合则两伤，分之则两受其益」爲从而扬经学抑哲学，祟实学反 玄学，鲜明地表露了他以实用主义方法诠释屮国哲学史的意向及其深含内藏的儒学悄 结。他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只写了先秦部分；汉唐写了一个《中国中古思想史长编》， 宋明以下只写了几个人。牟宗三曾批评胡适「一点都不了解」屮国哲学，，但胡适治学 确实不太乐意谈纯哲学(玄学)问题，关注的重点仅为「方法」。有趣的是，他写的 这几个「近代」人物，几乎是清一色的「实学」大师，照胡适的话说，他们都是「实 用主义」哲学家。显然，胡适试图用这种「实学」与「玄学」二分的解构法，对这些 实学大师们的思想传统进行一番能与杜威主义相融通的改铸。 例如，胡适说「李觎是实用主义家，他很光明昭著的提倡乐利主义」打「李觑不 但把一部《周礼》做成一部有系统的政治学说，他还把一部《周易》也做成一部实用 的学说」\ 「实用」、「实效」、「乐利」在胡适思想中既是H的，也是他衡判一个 学派的标准，这种标准既是从杜威那里学来的，也是中国传统所固用的。但是，仅用 「实用」、「兀利」来做价值判断显然有失全面，胡适只看到了李靓「人非利不牛」 中的「乐利主义」，而没有指出李觎认为只耍不「伤财舍牛」，学仙也「宜无害」6的 「乐仙主义」一一这与现代实用主义所张扬的明确的事功目的显然不是一冋事了。 胡适论述到李觑的《礼论》和《易论》时采取了同样的方法。例如，他只看到了 李靓的《易论》十三篇「急乎天下国家之用」的合理之处，却没有指出这些论著中所 渲染的神秘的人性论；他高度评价李觀的《礼论》是「谋乐利的工具」，対「礼」在 李靓哲学中超拔的「玄学」意义却不置一词。胡适对李靓和江西学派做了一个通观的 价值评判：孙复为北方大儒，范仲淹为南方大师，他们的弟了中却有刘牧、周敦颐一 流的道士！只有江西一派，完全是「非道士派」：欧阳修大胆疑古于前；李觀比欧阳 修更进一步；后來王安石的「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乃是江西派 的具体表现爲这个评价大体上还是适宜的，李觎在思想上是王安石的先驱，他的根本 主张也就是王安石变法的主张。由北宋李觎、王安石和南宋陈亮、叶适宣扬的「乐利 主义」，实为明清「经世致用」思潮的滥觞。在胡适眼里，「乐利主义」是中国儒家 实用主义流派的一个基木特征。 清初的顾炎武和颜李学派都是近代「经世致用」学的先驱者，「颜元、李垛的学 派提倡『止徳，利用，厚牛］，也是倾向于乐利主义的」蔦胡适对颜李学派给予极高 的评价，并冕了他们中国「实用主义哲学家」代表的桂冠。他认为自宋至明的哲学发 展史中，其间出了陈亮、叶适儿个人Z外，实际上只是一部少禅宗争玄竞妙的历史， 直至清代，「颜元大胆地指出他们说的太精了，太空了；他要从粗浅的艺学制度下手, 从那可以实证的实迹卜?手」9。 「颜元主张一种很彻底的实用主义」，因为「他自己经 过离乱的惨痛，从经验里体会出宋明儒者的无用」，「清初的实用主义趋势，用颜李 学派作代表」S而胡适最推崇的一代大师戴震恰是颜李学派的南方传人：「戴氏注重 『生养Z道』，主张『无私而非无欲1 ,少颜李学派似有渊源的关系。」F旦是，戴震 毕竟也是个爱谈天地本体、口然Z气的「玄学家」，胡适不得不把他从众多的理学家 们中间「二分」出来，赞扬戴震的哲学与他们不同，「从历史上看，（戴震的哲学） 可说是宋明理学的根本革命，也可以说绘新理学的建设，一一哲学的中兴」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