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判牍文体标准的再认识.docxVIP

袁枚判牍文体标准的再认识 乾隆七年春，学了三年书记诗的袁枚因满语翻译考试不及格被当地法官开除。他在嗟叹“三年春梦玉堂空”之余, 立下了“此去好修《循吏传》”的志向, 希望能够为牧一任、福泽一方。而此后其历任江苏溧水、江浦、沭阳、江宁县令 (知县) 的七年仕途, 也的确显示了袁枚临民治事尤其是理讼断狱的才能 正由于袁枚的断案才能为世人称道, 他撰写的判牍也逐渐地被收集、传抄, 甚至于附会改编, 并有“士人多以枚断讼事附会为小说”之说。 现存较为完整的袁枚判牍集是由襟霞阁主编, 上海中央书店1935年出版的《袁子才判牍》, 共收录43篇。但事实上, 其中有7篇并非袁枚所作判牍, 其中或是混淆了文体, 或为他人附会改编, 如“乞假归娶”篇实为《拟乞假归娶表》, “擅责军厮”篇实为《擅责旗厮谢岱将军启》, “为花请命”篇实为《与苏州孔南溪太守》, “告养辞官”篇实为《上尹制府乞病启》, “焚琴煮鹤”篇实为《与金匮令》, 而“小姑自缢”篇则是将袁枚《子不语》中的《急淫自缢》篇直接移植到了袁枚的名下。 这些判牍以文体标准可以分为骈判和散判两类;以其实际使用功能, 又可以分为花判和实判两类。其中, 袁枚所作花判均为骈体判牍, 实判则大都为散体判牍, 这种一致性反映了袁枚对文章形式和内容一致性上的认识。 所谓“花判”实际上是一种以判词形式出现的文学创作。洪迈《容斋随笔·唐书判》:“故唐人无不工楷法, 以判为贵, 故无不习熟, 而判语必骈俪, 今所传《龙筋凤髓判》及《白乐天集甲乙判》是也……世俗喜道琐细遗事, 参以滑稽, 目为花判。” 如冯梦龙在《醒世恒言》中假乔太守手所作之《乱点鸳鸯判》, 蒲松龄在《胭脂》中借施愚山之口所作之《胭脂判》, 都是花判中的名篇。它的特点是情事离奇、语言绮丽、博引典故、堆砌词藻, 多用四六文写作, 不必实有其事, 亦无实用价值。 袁枚在《答友人论文第二书》称“夫物相杂谓之文。布帛菽粟文也, 珠玉锦绣亦文也, 其他浓云震雷、奇木怪石, 皆文也。足下必以适用, 将使天地之大, 化工之巧, 其专生布帛菽粟乎?抑能使有用之布帛菽粟, 贵于无用之珠玉锦绣乎?”可见袁枚为文是不以“适用”为唯一标准的。实判好比“布帛菽粟”是适用之物, 不妨朴实无华 , 但“适用”而外还需要“珠玉锦绣”、“浓云震雷”、“奇木怪石”的花判来装饰点缀, 增加绚烂色彩。在袁枚看来, “花”与“骈”、“实”与“散”的关系是一致的。 袁枚曾模仿《胭脂判》的情节写作《缧绁成婚》篇: 怀春游女, 开锦幕而微窥;彼美狡童, 伸金针而长望。银汉一水, 隔女牛以难通;深意千重, 赖眉目以相诉。春光半泄, 何来暮夜之人;鸳枕双楼, 岂料冒名之客。暗中摸索, 可怜美玉误玷;意外奇逢, 乐杀屠肆沽狗。然而事机虽密, 忽泄微情。怪鼠声之何骄, 宵鸣屈戍;移爱女而别宿, 血溅吴钩。寻根究底, 擅虚名而吃官司;无枉奇灾, 因钻隙而遭不白。幸而妙计破奸, 凶人自投案下。痴心买女, 恶贼犹想天鹅。应是得罪难逃, 怨鬼附身;须知天视莫逃, 孽因终报。受冤者终有明时, 犯科者依律处斩。世仪以思春而起巨祸, 偏私情而堕清贞。自非白圭之玷, 何云可磨;从此芳誉难言, 将谁求偶。事原已肇, 悔何及乎。沈长庚效吉士之诱, 人隔天河而引盼。飞来巨祸, 险乎身首两分;素愿未偿, 先吃辛苦数日。今悯其无辜, 俾全昔志。双成下嫁, 托玉体以报误诬;跨凤人来, 展锦衾而偿渴疾。新人本来故好, 夫妻原是冤家。女非天女, 郎是织郎。各弃从前之怨, 百岁长和;永谐白首之盟, 三生有约。 全文四六对仗, 并大量用典, 如“彼美狡童”语出《诗经·郑风·狡童》;“钻隙”语出《孟子·滕文公下》;“白圭之玷”语出《诗经·大雅·抑》;“吉士之诱”语出《诗经·召南·野有死麋》;“双成”是西王母的侍女, 语出《汉武帝内传》;“跨凤”出于《列仙传》;“三生有约”典出唐袁郊的《甘泽谣·圆观》。 《名士偷香》、《误娶石女》、《女生八窍》、《寡妇招赘》、《淫妇退婚》、《戏谑致祸》、《寺僧犯奸》等均为此类花判, 其共同特征是内容皆关女色风流, 且多离奇不经之情事, 但语言却力求典雅旖旎, 在典故辞藻中极尽渲染之能事, 为以雅言写俗事的典范。赵翼在《读随园诗题辞》中说袁枚“其人其笔两风流, 红粉青山伴白头”, 由此亦可见一斑。笔者认为, 此类花判当是袁枚为了显示文才或发泄怀才不遇、沉于下僚的不满而作, 虽托名判牍, 但与实际判案并无关联, 只是一种精心雕琢、充满文学色彩的骈文写作。 实判则是指对于实际发生的争讼案件所作出的、具有实际司法使用价值的判牍。根据其针对对象的不同, 又可以分为批语和判语两类。 批语实际上是解决案件受理程序问题的裁判文书, 也就是决定受不受理案件的批复, 其中也有部分涉及到轻微案件的实体内容。判词是解决案件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