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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柏拉图《理想国》中的道德与形而上学 近年来，道德是否需要走上正确的道路，是否需要理解道德作为前提的基础，并引起学者的兴趣。由于柏拉图的理念论，学者们比如梅森、劳莱斯、伊文、梅林、罗杰、法尔布拉泽等人 (2) 的流行观点认为，在柏拉图那里道德是需要形而上学的，这就是说，如果没有对形而上学有所把握，那么道德就变得不可理解了。本文则试图说明，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并不是只提供了上述这一种可能性，而是根据苏格拉底的对话者和场景的不同，提供了两个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对应说明道德并不需要形而上学，而只需要通过类比、神话和经验观察就可以得到道德原则，这种可能又分为两种情况：（a）苏格拉底的对话者们认定道德并不需要形而上学，并提供了一种无根的随着利益变化而变化的道德观念；（b）苏格拉底在反驳回应其对话者们的时候，根据其对话者们的能力提出某种经验的道德观，它也不需要以理解某种形而上学为前提。苏格拉底把这样的道德观及其相应的道德教育赋予城邦的守卫阶层。而第二种可能性则说明了道德需要理念，特别是善的理念，只有对它们有所把握，道德原则才能被确立起来。只有植根于不变的、永恒的、纯然的理念，道德原则或者美德才能真正地被获取并得到说明。 一、 波勒马霍斯提出的正义概念 《理想国》对正义的讨论是从克法洛斯开始的。他说道：“当一个人想到自己死期将至，他就变得害怕并开始关注过去从不害怕的事情。于是，那些有关阴间的故事，有关于一个人在此世做了不正义的事情必然会在阴间受到惩罚，这些被他过去常常当作笑谈的故事，此刻却来袭扰他的灵魂……他充满了疑虑和恐惧，开始自己忖度，看看自己是否曾对什么人做过不义的事情。如果在他的一生中发现自己做过很多不义之事……就会经常由于惊恐而吓醒，整天生活在不祥的预感中。然而，某人知道在自己的生活中没有不义之事的，就有甜蜜良好的希望伴随着他，这是对他年老的抚慰……因此我认为拥有财富是有着莫大价值的……因为一个人既不必非出于本愿地而被迫去进行欺诈和诓骗，从而也不必离开这里去到另一个世界时还担心欠着神灵什么祭献，或欠着任何人的钱……”（330d-331b) 克法洛斯的这些说法并没有涉及什么是正义，而是假定了在场的人都知道什么是他所说的正义，什么是不义。当然，当他明确说金钱能够带来好处时，他强调了欺诈和诓骗是不义的，而欠神供奉以及欠别人金钱也是不义的行为，这就表明了他认为正义就是不欺骗和有债必还。苏格拉底也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苏格拉底说道：“但是，关于这里的这一点，也就是说你所说的正义，我们是不是应该说它就是诚实地说真话，以及，如果一个人从什么人那里拿了东西就要归还它……”（331c）显然，苏格拉底并不赞同克法洛斯对正义的说法，然而这对于本文的主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克法洛斯在讲述正义的时候，强调它的正义与不义观念主要受到“疑虑和恐惧”的影响。也就是说，道德原则的确立，对他来说主要是害怕“报应”而建构起来的。克法洛斯不欺诈固然是因为自己有巨额的财富，而不必从事不义的事情，但是更重要的是不义的事情会给他这位老人带来“惊恐”和“不祥” (2) 。道德完全摆脱了理性，而建立在了非理性的情绪之上。这样的道德观念只能是无根的、相对的、个人的、信仰式的。 克法洛斯与苏格拉底就什么是正义还没完全展开讨论，波勒马霍斯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而克法洛斯就此离开了，留下了波勒马霍斯作为他论证的继承人（331d）。波勒马霍斯借用西蒙尼德的说法，认定“把欠每个人的东西还给他就是正义”（331e）。在遭到苏格拉底的攻击之后，他修正了上述的说法，把正义理解为恰当地“偿还欠别人的东西”（332c）。这句话又被他进一步阐释为“把利益归于朋友，把伤害归之于敌人”（332d），即“对朋友行善，对敌人行恶”（332d）。通过对波勒马霍斯提出的正义概念的简单复述可以发现，他只不过把克法洛斯没有言明的正义概念通过借用西蒙尼德的话直接地说了出来而已，并没有添加任何新事物。他最后的修正定义，即把正义规定为“对朋友行善，对敌人行恶”，也只是对“有债必还”适用的范围和具体内涵做了更加明确的认定而已，同样没有超出克法洛斯所说的范围。波勒马霍斯实际上是在给克法洛斯的说法做修订和补充的工作，那么他的道德观的来源以及它受到的影响因素就不难想象是和克法洛斯一致的了：都是直觉的、未经反思的、个人信仰式的道德观念，其根源还是建立在“报应”“疑虑和恐惧”等情绪基础之上的。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为什么克法洛斯和波勒马霍斯的正义观点那么脆弱，那么容易受到苏格拉底的反驳，只因为这些道德观念或道德原则是无根基的、缺乏理性反思的、经验性质的观念 (1) 。 在波勒马霍斯和苏格拉底的论辩暂告一个段落的时候，色拉叙马霍斯就急不可耐地出来提出他自己有关正义的定义。他把正义定义为：“强者的利益”（338c）。苏格拉底说道：“现在的情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