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女》中重复的意义与行动.docxVIP

《砂女》中重复的意义与行动 阿布kob（1924-1993）被称为“日本卡片”，是日本现代最著名的小说之一。安部公房较多受西方文化影响,与大江健三郎一起成为日本存在主义代表作家。相比于因获诺贝尔文学奖而饱受瞩目的大江,汉语界的安部研究还落后太远。大江的小说偏重存在主义的个体伦理问题,安部却继续着卡夫卡与贝克特的精神,作品更具隐寓与抽象色彩,利用荒诞故事反思人的生存意义。对于安部公房而言,他的意义之路的起点是对人真实生存境况的发现,而这一真相的核心就是其代表作《砂女》(The Woman in the Dunes,1962)中所集中表现出的“生命之重复”问题。在这一作品中,作者向我们显示,重复是生命的真相,重复消解意义,但人只能在重复中认识重复、反抗重复,并进而超越重复。《砂女》一作的全部复杂性与对生命的辩证认识正表现在这种对重复的理解中,这是认识安部思想的起点,也是开启安部生命哲学之门的第一把钥匙。 一 重复的生命存 《砂女》是安部公房最著名的一部作品,不仅获得日本第14次读卖文学奖,而且于1968年获法国最佳外国文学奖,被法国权威性杂志《读书》推荐为读者理想藏书之一,并由作者改编为电影获戛纳国际电影节大奖,成为一部日本经典影片。小说讲述的是一位前去海边沙丘地带采集昆虫标本的教师,被人诱骗落入如同蚁穴一样的沙洞里,被迫在地狱般的洞穴里挖掘沙子,谋求生存,在一次次逃亡遭到失败后,最后逃亡有可能成功时,却选择留了下来。第七年,法院判定这个男人为失踪者。 在《砂女》中,穴居于沙洞里的整个村子的人似乎就是为挖掘而活着,停止挖掘,就会立刻被沙子掩埋。所以他们每日不断地挖掘沙子,只有一个单纯的目标,就是生存。重复性的挖掘,作为人悲剧性的命运,成为这部作品最为醒目的生命行为,挖出了人类生存的重复性实质。《砂女》获得重视,影响力如此广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把人类生命之重复隐喻为地狱般的挖沙子活动。“周围只有无比单纯的圆周运动(重点号为引者所加,以下类同)周期所支撑的天空,以及1/8m.m.波长(指沙子的直径——引者)所支配的沙丘地带。”149-150挖掘动作成为人之生存的整体动作的抽象,存在的意义被埋没在挖沙子的反复之中,围绕着挖掘沙子,人的各种活动都无法逃避这种厄运般的重复。“痉挛……重复着相同的事……老是梦幻着别的东西,投身进去的样子不变的反复……吃饭、走路、睡觉、打嗝儿、叫唤、交换……”101 行为的重复消解了意义。加缪著名的哲学散文集《西绪福斯神话》中,所重申的就是西绪福斯受罚于“重复”的悲惨命运。古希腊神话中的西绪福斯,受到宙斯惩罚,把巨大的石头推向山头,但石头每到山顶,必然会滚落回山脚,于是工作就要重新开始。人们每一天从梦中醒来,生活沉重的石头依然在山脚等待,于是“起床,电车,四小时办公室或工厂里的工作,吃饭,电车,四小时的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总是一个节奏,大部分时间里都轻易地循着这条路走下去。”201-202生命的价值在重复中日渐消冥,重复成为无意义的根由,或者说,重复本身就构成无意义,构成荒诞与虚无。 与重复相关的是循环、周期、习惯、机械运动等特征。这种生命之重复的真相在安部公房其他作品中也有表现,如其后期长篇小说《樱花号方舟》(The Art of Sakura,1984)中,故事的导火索即主人公“鼹鼠”对象征重复生活的“钟表虫”的发现。这种“钟表虫”没有腿,因为没有必要移动,它自食其粪,“以其凸成船底形的腹部作支点,用发达的长触角向左旋转着身体,不断地边吃边拉。它的粪便总是拉成个漂亮的半圆形,从黎明开始吃,到日落吃完,然后睡觉。因为它的头总是指向太阳,所以当钟表用。”5生命的极端重复性吸引了主人公的注意,于是他把自己建造用来逃避核战争的地下方舟的第一张船票送给了卖“钟表虫”的虫贩子,故事才由此开始。“由布凯恰(‘钟表虫’的音译名——引者)是一种哲学,或是一种思想的标记符号。无论它移动多少次,也只是循环,实际上是没有移动的。”9如同存在主义先驱思想家克尔凯郭尔在《重复》一书中所言,“全部生活都是重复”4。可以说,“钟表虫”所显示出的这种哲学就是揭示生活重复本相的存在主义哲学,也是安部公房作品中最重要的哲学思想。 表现生命之重复的最重要的作家是贝克特,其代表作《等待戈多》中通过两幕场景几乎完全重复的布景、人物与对话,表现着人生陷落于重复的等待的主题。而他的小说意图把生命之重复推向极至,从《莫菲》到《瓦特》再到《莫洛伊》,反复表现了人类所有重复行为的荒诞性。人的生命的振动只是重复的机械运动,仿佛振幅逐渐减小的阻尼震动,又如同熵的诗学表现,描绘出人的存在日渐消弭的悲观景象,重复不断走向彻底的虚无。以至到了最后,贝克特的戏剧越来越短、小说渐渐变为叙事片段,生命之行动的振幅必将缩减至零。荒诞由重复开始,在重复中荒诞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