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音构造的动性弱化与汉语语序类型的多样化.docxVIP

双音构造的动性弱化与汉语语序类型的多样化 1. 动性弱化、语义自足、作格化与语法解释 张国贤（1997）认为，汉语中动词双音结构的动词性（动词的典型类型）存在不同的层次差异。该文指出,根据概率分析,双音构造动性强度的差异与词的内部构造有关,其等级序列为(表示大于): 前加/后附偏正补充陈述支配联合。 张文继续指出,这一序列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何联合式动词容易产生多义短语的缘由;而且,结合音节特征,可以把动词的动性等级序列进一步完善为: 单音节前加/后附偏正补充陈述支配联合。 然而,我们认为,要全面比较这七类结构的动性强弱,似乎很难操作,因为反例太多,但张文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启示:随着现代汉语动词性双音节构造的增多,它们带宾语的能力总体上被削弱,即动性弱化,而动性弱化的原因是自身语义变得自足,从而引发句法作格化。 论述之前,先解释本文涉及的三个重要概念:动性弱化、语义自足和作格化。 动性弱化是一个历时嬗变过程。在汉语中,单音节动词总体上动性较强,双音动词性构造总体上动性较弱,从前者至后者的历时演变中,动性由强趋弱,即产生了动性弱化效应。 不及物动词和形容词也称为内动词(马建中1898;吕叔湘1982)。内动词的语义较为自足,因为它们语义内指,不需借助宾语就能完整表义;相对而言,及物动词的语义不自足,需要借助宾语构成动宾结构才能完整表义。因此,从及物动词演变为不及物动词或形容词的过程就是语义不自足到逐渐自足的过程。 作格化是一种句法操作模式。文献中,关于作格化的研究有邓思颖(2004,2008)、刘晓林(2006,2008)和刘晓林、王文斌(2009)。结合前期研究,我们将作格化定义为:在谓语动词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宾语名词移位到句首取代主语名词并构成一个合法句子的过程,也即句法宾语取代句法主语的过程。 动性弱化、语义自足和作格化三者相互关联:动性弱化导致语义自足,进而引发作格化。 2. 双重语素结合的必要性 本文涉及以下主要语言理论: (a)构式语法和认知整合(blending)观所倡导的研究范式对研究动词性双音构造具有较大的启示意义:动词性双音构造的总体意义并不只是参与组合的两个语素意义的简单相加,而常常是两个意义化合而成的一个新的意义(齐沪扬等2004:277); (b)由于汉字的单音节性(Chao 1968)、一音一义原则(孙景涛2008:167)和语法化的俯瞰效应(semantic control)(储泽祥、谢晓明2002),构成双音动词的两个语素并不屈居构词语素的地位,它们总是顽强的表义(徐通锵1997)1; (c)从古汉语到现代汉语,基本语言单位以单音节为主体演变为以双音节为主体,原单音动词中的隐性义位通过句法化(syntactization)凸显为表层的句法成分(或义素),虽并不一定扩充意义,但能形成一定的语义自足效应(semantic self-sufficiency effect),从而引发句法论元配置和语用凸显等方面的变动; (d)在共时语境中,语义自足削弱了双音动词的动性(或及物性),使双音动词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去及物化(detransitivization)变化,作格化变得易于操作; (e)隐喻和转喻并非均衡地发生在各类不同的动性双音构造上,动性强弱是其决定性因素; (f)大量双音构造的去及物化及其引发的作格化,造成汉语语序类型特征的多样化。 本文以动词性双音构造为切入点,因为动词是句法的核心,其语义自足增减往往能引发一定的连锁反应:句法论元配置的变化或增减,进而导致整个语言的语序类型特征的增减。下面,我们按照“单音节、前加/后附、偏正、补充、陈述、支配、联合”这个顺序来讨论各类双音构造。 2.1 音动词的义位区别 古汉语的基本动词多为单音节,动性较强,以下几点可资说明:(a)单音动词语义紧缩,内含各种隐性义位,特别是方式义位;(b)单音节动词后不附体标记和补语,方向义位往往内隐,允许作格化的动词有限;(c)上古汉语中的声调变词造成古汉语中使动-自动对立。下面分别讨论。 2.1.1 概念场中的动词 在古汉语中,方式、凭借和工具义位往往内隐于单音节动词,它们使古汉语单音节动词具有较强的动性。下面引用谭代龙(2008:52-103)的分析。谭著以《义净译经》为语料探讨了四类身体运动概念场词汇:卧睡、跌倒、蹲坐和起立。表达卧睡概念场的共有五个动词:卧、寝、眠、睡和寐;表达跌倒概念场的共有八个动词:颠、蹶、躃、毙、僵、朴、跌和倒;表达蹲坐概念场的共有四个动词:坐、蹲、踞和跪;表达起立概念场的只有两个动词:起和立。 分析发现,只有方式、凭借或工具义位才能把各个义场的内部成员区分开来。以蹲坐概念场为例,其包含的四个动词共同的上位义是蹲坐,起区别作用的是方式义位。《古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5)对它们的释义为(各取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