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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心智活动是如何发生的？

欢迎来到《脑科学50讲》，我们共同追问人类智慧的秘密。我是王立

铭。

上一讲，我们讨论了脑科学研究领域的头号问题：心智活动的物质载体

是什么？最终我们给出了一个调和双方的回答：脑的结构可以细分到一

个个神经细胞，但脑的功能是神经细胞彼此连接实现的。

这就引出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一个具体的心智功能，比如饿了想吃饭、

困了要睡觉，或者伤春悲秋、睹物思人，它到底是怎么在脑中发生的？

这就是咱们这一讲要讨论的问题。

基础思路：功能拆分

针对这个问题，一个很自然的思路就是继续走功能细分的路子：脑的复

杂功能也许可以不断拆分，最终落实到一个个神经细胞上去，不同的神

经细胞承载不同的心智功能。这方面的极致案例就是“外祖母细胞”和

“镜像神经细胞”的研究。

什么是“外祖母细胞”呢？我多解释一句，这里的“外祖母”指的就是

你真实的外祖母，你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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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本来是美国科学家杰罗姆·莱特文(JeromeLettvin）在1969年提出

的一个猜测。这位科学家认为，人脑中应该有一个或者一群特定的神经

细胞，专门用来处理和他外祖母相关的各种信息，如果杀死这些细胞，

这个人将丧失和他外祖母的一切心智联系。

这本来只是个猜想，结果在2005年，美国科学家真的在人脑中发现了

这样的细胞，它们能在看到特定人物的照片时出现强烈的电活动，甚至

对这些人物的名字也有反应，而对其他同类的人物就没有反应了。除了

外祖母细胞，他们还找到了总统克林顿细胞、影星安妮斯顿细胞、乔丹

细胞等等。

很多科学家认为，外祖母细胞的存在就证明了，不同的神经细胞确实可

以单独编码和存储不同的信息，比如不同的人物、知识和回忆。

而所谓“镜像神经细胞”，最早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意大利科学家在

猴脑中发现的。这些神经细胞在猴子伸手抓取食物的时候会出现强烈的

电活动，提示它们可能参与了运动控制。

但有意思的是，这群神经细胞不光是在猴子自己抓食物的时候会有反

应，如果你，一个人类，站在这只猴子面前，也做出类似的动作，那猴

脑中这群细胞也会出现类似的电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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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这些神经细胞能够同时对两种互为“镜像”的信号起反应：

要么是动物自己做一件事，要么是动物观察到别人做这件事。后面也有

一些证据证明，人脑中也存在类似的镜像神经细胞。

很多科学家就认为，镜像神经细胞对人类心智至关重要，它让人能够学

习其他人的行为，理解他人行为的意图，甚至还参与了人自我意识和共

情能力的形成。

我们在后面的课程里还会深入讨论这些概念。但首先看起来这些研究说

明了脑的功能确实可以不断拆分，不同的神经细胞承载完全不同的心智

成分。但你仔细分析的话，这个思路在逻辑上有两个无法克服的障碍：

首先，如果外祖母相关的信息，比如她的样貌、你和她的记忆等等，是

由少数几个神经细胞记录的，那这些神经细胞要是死了怎么办？按说我

们应该会体验到某些记忆片段的突然消失，但这件事显然和我们的日常

经验不符合。

其次，脑是一个非常耗能的器官。人脑重量只占身体的2%，却消耗了

全身20%的能量。进化肯定不会允许大脑有大片的功能闲置。坊间有

个广为流传的说法，说“普通人只开发了10%的大脑”，你当笑话听

听就好。而这就意味着，大脑的神经细胞肯定都已经被赋予了重要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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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是这样的话，那些并不天然存在、而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知识和技

能，比如开汽车、拍短视频，又是怎么被大脑重新学会的呢？你看，这

个也没法解释。

本能活动：标记线

因此，在今天的脑科学领域，大家普遍认为，只有极少数生死攸关的、

基于动物本能的、不太需要频繁调试和改动的心智活动，才是通过上面

这种“脑功能和神经细胞一一对应”的方式工作的。这种方式也被称为

“标记线”（labeledline）。比如动物饿了会进食、困了会睡眠、遇

到危险会战斗和逃跑，这些特殊的活动确实可以落实到具体的某一群神

经细胞上。

举个例子，小鼠的下丘脑位置有大约几万个细胞，饥饿的时候会被强烈

地激活。2008年，美国科学家们就发现，如果人为地激活这群细胞，

哪怕只激活其中的几百个，小鼠就会开始快速进食，进食量可以达到平

时的10倍左右。

我想你应该能同意，这群神经细胞的主要功能应该就是感知饥饿、启动

进食。我们甚至可以设想，在咱们自己感觉饥肠辘辘的时候，大脑中负

责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