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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姑娘和山娃的故事

还他七滴泪

人参姑娘欠了采参人七滴眼泪的债。她化形那日，他正被黑熊所伤，血滴在她根须上。“修成人身，便要还你七情。”她蹲在昏迷的他面前，“可人类的情…好难学。”第一滴泪是苦的——他教她认毒草，自己尝了，疼得蜷成虾米。第二滴泪是烫的——他替她挡下猎人的箭，箭镞离心脏只有一寸。后来她学会了笑，学会了嗔，却始终哭不出第七滴。直到雪崩那天，他用身体护住她：“别学哭了…你笑起来更好看。”冰棱穿透他的胸膛时，温热的血融进她衣襟。

原来第七种情，是让人宁愿永不圆满的东西。

长白山深处的雾，是那种能攥出水来的浓白，带着千年冰雪的凛冽和草木腐烂后又重生出的、湿漉漉的清苦气。林子里静得只剩下风穿过红松针叶的簌簌声，还有少年粗重的喘息。

山娃觉得自己今天运气糟透了。追着一株五匹叶的老参影子跑了半座山，参没逮着，反倒撞上了一头带着崽子的母熊。那畜生人立起来比他還高，一巴掌挥过来，过来，带着腥风，他险险避开，肩头的棉袄还是被撕开个大口子，火辣辣地疼。慌不择路地逃，脚下一空，滚下一个陡坡，后脑勺不知磕在什么硬物上，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热黏稠的液体，一滴，两滴，缓慢地渗过腐殖土，浸润下去。

那是一片不起眼的草丛，只中央生着一棵极俊的植物，顶子上攒着一团玛瑙珠子似的红果，亭亭玉翠。鲜血滴落，正渗进它纤密的根须。那根系在泥土深处似乎轻轻颤了一下，仿佛沉睡中被惊扰，又仿佛渴极了的人触到甘霖。

山娃再睁开眼时，天光已西斜，金红的余晖给林子镀了层暖边。头疼得厉害，肩膀也疼。他撑着坐起身，晃了晃脑袋，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不远处，挨着他丢失的那个的那个背篓旁，坐着个穿着绿裙子的姑娘。那裙子颜色鲜嫩得像初春刚冒头的嫩叶，皮肤却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正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干净得像山涧里的水，没有一丝杂质。

深山里突然冒出个这么水灵的姑娘，山娃心里警铃大作。他听老辈人讲过，山里有成了精怪的东西，最爱幻化成美人模样害人。

“你……你是谁？”他声音沙哑，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柴刀。

姑娘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像碎玉碰在一起：“我……不知道。”她目光落在他肩头洇出的血迹上，“你的血，落在我身上了。”

山娃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受伤的肩膀，又看看她，脑子里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人参！传说百年以上的人参得了机缘，便能化形！

他心跳如鼓，强自镇定：“你是……参宝？”

姑娘点了点头，依旧看着他，眼神里是全然的懵懂和一丝好奇。“我化了形，是因为你。你的血……让我醒了。”她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与他平视，“我们这一族，受了精血点化，便是欠了债。修成了人身，便要还你‘七情’。”她微微蹙起眉尖，那张绝美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似苦恼的神情，“可是，人类的情……是什么？好难学。”

山娃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心里的警惕慢慢放下了大半。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听过无数关于精灵鬼怪的传说，真遇上了，除了最初的震惊，倒也没有太多恐惧。何况，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纯净无害的“人参姑娘”。

“情……”山娃挠了挠头，他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哪里说得清这种玄乎的东西，“就是……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被人欺负了会生气，对在乎的人会的人会想保护……”

人参姑娘听得认真，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像两把小扇子。

从那天起，山娃进山采药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个沉默寡言的绿裙子姑娘。他叫她“小参”。

小参学东西极快。山娃教她辨认草药，哪种治风寒，哪种止血，哪种有毒，她看一遍就能记住，还能举一反三，指出山娃偶尔的错漏。但她对于“情”的学习，却进展缓慢。

山里有种剧毒的蘑菇，颜色艳丽，常有人误食丧命。一次，小参指着那蘑菇问是什么。山娃告诫她有毒。小参追问：“毒，是什么感觉？”

山娃语塞。他也没中过这毒啊。看着小参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他心一横，想着只舔一点点，让她知道厉害就好。他便掐了一小块菌肉，放进嘴里舔了一下。

剧烈的绞痛几乎是立刻从腹中升起，喉咙像是被火烧着。山娃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痛得蜷缩在地上，身体弓得像一只被扔进沸水的虾米，止不住地痉挛。

小参吓坏了，跪在他身边，手足无措。她想把他拉起来，却又不敢动他。看着他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听着他从牙缝里溢出的呻吟，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沉重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闷得她喘不过气。眼眶又热又涨，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滑过脸颊。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山娃剧烈颤抖的手背上。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小参脸上清晰的泪痕。她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慌和一种他无法准确形容的难过。

“你……哭了？”山娃忍着剧痛，挤出一句话。

小参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碰到那湿意，愣住了。“这就是……哭吗？”她喃喃道，“味道是……苦的。”

山娃想扯出个笑容安慰她，却换来更猛烈的一阵抽搐。他挣扎着从怀里摸出解毒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