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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磨坊主的故事

当个坏人挺带劲

年迈的磨坊主突然发现自己能听见别人内心的秘密，

原本和善的村民们私下竟是如此不堪：

道貌岸然的牧师暗恋寡妇、

忠厚的铁匠盘算着谋杀夺产、

纯真的少女谋划着私奔卷款…

面对这些惊悚真相，磨坊主选择了一个最危险的游戏——

当着他们的面，“无意”地说出他们心底最深的秘密…

埃塞尔河日夜不息，河水裹挟着春末夏初的丰沛水汽，闷头撞在老乔布的磨坊那巨大的木轮上，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吱嘎——哗啦——”声。这声音像心跳，已经在这座位于山谷褶皱里的小村庄回荡了四十年。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味道，新麦壳的干燥的干燥香气，陈年面粉的微尘气，还有木头轴承过热时散发出的、带着一丝焦糊的油脂味。对老乔布来说，这就是生活的气息，安稳，一成不变。

他刚送走最后一个来磨面的农妇，用挂在脖子上的旧毛巾擦了擦额角和粗壮脖颈上的汗珠，花白的头发茬子黏在头皮上。他弯下腰，正准备清理石磨沟槽里那些顽固的麸皮碎屑，后腰一阵熟悉的熟悉的酸胀猛地袭来，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动作僵动作僵在半空。

“该死的老骨头……”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扶着冰冷的磨盘边缘，慢慢直起身。岁月不饶人，年轻时能扛起整袋麦子飞奔的他，如今连弯腰都成了需要掂量的冒险。

就是这一挺身，或许是用力过猛牵扯了哪根脆弱的神经，又或许是冥冥中的某种巧合，他只觉两边太阳穴同时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尖锐的刺痛感窜过整个颅整个颅腔，耳边“嗡”的一声长鸣，盖过了河水的喧嚣和磨轮的呻吟。眼前黑了片刻，无数细小的金星乱闪。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后，视力恢复，耳鸣消退。老乔布晃了晃脑袋，除了残留的一点的一点眩晕，似乎没什么异样。“真是老了。”他嘟囔着，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他踢开脚边几个空麻袋，拖着那条有些跛的右腿，走向角落那个堆满杂物、蒙着厚厚面粉的木柜。他记得去年秋天，杂货贩子来时，他用一小袋精白面换了一瓶据说能舒筋活络的草药酒，好像还剩个底儿。

就在他的手碰到冰凉的陶凉的陶土酒瓶瞬间，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子里炸开了。

……今晚…今晚必须再去一次…她那缎子似的头发…主的…主的羔羊也需要安慰…神圣的袍子下面…

声音清晰得如同有人贴着他耳根低语，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的狂热。老乔布手一抖，药酒瓶子差点脱手。他猛地扭头四顾。

磨。

磨坊里空荡荡的，只有夕阳的光线从高窗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无数粉尘。大门敞开着，门外泥泞的小泞的小路空无一人。

幻觉？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真切。是累出毛病了？

他皱着眉，拔掉瓶口的瓶口的软木塞，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微苦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些许暖意。他靠着冰冷的石磨，打算缓口气再回家。脚步声就在这时由远及近，轻快地踏快地踏在门外的木板上。

是玛莎，村里裁缝的女儿，刚满十七岁，脸蛋红扑扑得像初熟的苹果，总是未语先笑，眼睛亮晶晶的。她提着一个盖着蓝布的小篮子蹦了进来。

“晚上好，乔布大叔！”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妈妈让我给您送几个新烤的黑麦面包，感谢您上次帮我们磨面多给了半磅！”

老乔布挤出一个笑容，正要接过篮子说些客气话，那个奇怪的声音又来了，这次伴随着玛莎甜美的笑脸，直接钻进他的脑海：

**……老家伙快点收下吧…艾伦还在河边柳树林等着我呢…钱袋已经袋已经缝进衬裙了…等他一来，我们就去港口…这鬼地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爸爸的钱箱…反正…反正他也发现不了少了…”

老乔布脸上的肌肉彻底僵硬了。他眼睁睁看着玛莎巧笑倩兮，小嘴一张嘴一张一合说着“妈妈还说面包要趁热吃才香”，香”，而他脑子里同步响起的，却是她如何计划与情人私奔、并偷走父亲积蓄的冰冷算计。那活泼动人的姿态，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诡异，甚至狰狞。

他几乎是机械地接过了篮子，手指冰凉。玛莎毫无所觉，欢快地说了声“再见，乔布大叔！”便像只蝴蝶一样转身飞走了，裙摆划过一个轻盈的弧度。

老乔布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暮色开始笼罩磨坊，内部的光线迅速黯淡下去。河水的声音仿佛变得更加响亮，一下下冲刷着他的理智。

他能听到别人的心思。

这个认知带着彻骨的寒意，缓慢而坚定地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不是幻听。不是劳累过度。他是真的，听到了那些绝不该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接下来的两天，老乔布像是换了个人。他心不在焉地给乡亲们磨着面，动作迟缓，差错频出。他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仿佛那两扇窗户后面藏着噬人的妖魔。每一个走进磨坊的人，都像是一本强行在他面前摊开的、写满了污秽的书。

他听见健谈的杂货店主心里盘算着下次赶集要在盐里掺多少沙子；听见平日里最和气的老农夫在心里恶毒地诅咒邻居家的耕牛明天就摔断腿；听见两个手帕交表面上亲亲热热聊着花样，内心却在互相攀比着丈夫的收入，鄙夷着对方的品味……

每一句无声的低语，都像一把小锉刀，銼刮着他六十年来对这个朴实世界的认知。他所熟悉的那一张张憨厚、热情、有时或许有些小心思但总体无害的脸庞，在那层薄薄的面皮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