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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着考试躺着高考

为追求极致公平，教育部推出“统一姿态考试系统”，

所有考生必须跪在传感地板上答题，

而高考时更需全程躺进透明舱进行“思维扫描”。

直到我发现自己的跪姿评分竟是S级——

系统根据关节扭曲度给分，

而残疾同学因无法下跪被永久禁考……

教室像一口巨大的冰窖，空气里只有一种声音——膝盖骨与硬质传感地板接触时，那细微那细微却持久的“咯吱”声。陈默调整了一下左腿的角度，让身体的重量更“标准”地压向监测点，腕上的计分环轻微震动了一下，跳出一个绿色的“A-”。他松了口气，额角的汗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答题板光滑的屏幕上，洇开一小片模糊的水痕。

前方，悬挂在黑板上方的巨大电子屏实时滚动着信息：“全国第47次适应性模拟统测–姿态稳定性占比：35%”。屏幕冷白的光映照着下方一片沉默的背影，所有人都保持着那种被严格规范的、类似古代祭祀的跪姿，双膝分开与肩同宽，小腿与脚背紧贴地面贴地面，上身挺直，脖颈微俯。远远看去，不像考场，倒像某种邪教的集体仪式现场。

这就是“统一姿态考试系统”推行后的常态。为了根除作弊除作弊，为了实现那被反复宣扬的“钢板一块”的绝对公平，每个细节都被量化、监控。监控。身下的浅灰色地板布满了微型压力传感器和动作捕捉器，记录着每一次重心的偏移，每一块肌肉的颤抖。教室里环绕部署的多光谱摄像头，能穿透薄薄的夏季校服，分析骨骼关节的精确角度。

陈默的右侧的右侧，隔着一条过道的位置，是空的。原本该是李立的位置。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心头一阵烦乱。李立的腿，小时候一场事故留下的后遗症，别说这种要求苛刻的跪姿，连正常弯曲都困难。上次模考，他只是他只是尝试了不到十分钟，膝盖就肿得发亮，剧痛让他脸色惨白，几乎晕厥在场。然后。然后呢？没有然后了。教导主任面无表情地把他请出了考场，考场，连同他那张只写了个名字的答题卡。之后，就是“因身体条件无法满足考试规范，建议转入职业技修班”的通知。

陈默强迫默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物理题上。磁场、切割、电动势电动势……公式在脑海里打转，却总也无法顺畅地连接地连接成答案。右腿膝关节开始发出酸涩的警告的警告，一股针扎似的痛感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他知道，再坚持一会儿，最多降到B+，他必须再次微调。为了高分，不，仅仅是为了一个不至于太拖后腿的姿态分，他们这些身体健全的考生，也在经历着一场缓慢的酷刑。所谓的公平，就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把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摁一地摁倒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他脑子里闪过李立空荡荡的座位的座位，还有他离开时那句低得几乎听不见的话：“你们加油，我……我先走了。”

周围的同学，有人眉头紧锁，有人嘴唇无声翕动默念题目，但所有人的身体都像被钉死在地板上，维持着那种令人疲惫的静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味、消毒、消毒水味和压抑呼吸的味道。

漫长的三个小时终于过去。结束。结束铃声响起的瞬间，教室里爆发出一片混杂着痛呼和解脱的叹息。人们龇牙咧嘴地试图站起来，腿脚麻木僵硬，动作，动作歪歪扭扭，互相搀扶着才能勉强直立。陈默揉着刺痛的膝盖，看着大屏幕上最终的成绩统计缓缓生成。他的。他的总分排在中上游，姿态分“A-”算是拉了总分一把，一把，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回到家，客厅的光屏正在播放教育部的新闻发布会。那位永远穿着挺括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发言人，正用他那特有的、缺乏起伏的语调强调：“‘统一姿态系统’自实施以来，已有效杜绝各类违规舞弊行为三万七千余起，确保了人才选拔通道的纯洁性与至高无上的公平性。这是教育史上的伟大进步……”母亲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有味，回头看见陈默，立刻招呼：“快来看！说得真好，这样才公平嘛，谁也别想搞小动作。”

陈默没接话，径直走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窗外，城市华灯初上，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上闪烁着“知识改变命运，姿态决定未来！”的宣传标语。他觉得胸口堵得慌。

几天后的技术说明会上，学校请来了系统的技术支持人员。在一堆关于传感器精度、数据加密传输的专业术语轰炸后，到了提问环节。陈默犹豫再三，还是举起了手。

“老师您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想问一下，对于像我们班李立那样，因为身体残疾，根本无法完成规定跪姿的同学，‘统一姿态系统’如何保证他们的考试权利？这种‘公平’，是不是……对他们不太公平？”

会场瞬间安静了一下。讲台上的技术人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说明书：“这位同学的问题很好。系统的设计初衷，是为绝大多数具备参考条件的考生提供无差别的评测环境。对于极少数特殊身体状况者，国家有完善的替代性人才培养和安置渠道，确保人尽其才。系统本身，只为‘标准化’服务。”

“标准化……”陈默喃喃重复了一遍，坐下了。周围有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惊讶于他会提出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他旁边的张浩，低声嘟囔：“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下一次模拟考来临。或许是心态发生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