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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人工智能治理中“国家主导vs多利益攸关方”模式之争——基于2023年首尔AI部长级会议与联合国AI咨询机构对比

全球人工智能治理中“国家主导vs多利益攸关方”模式之争——基于二〇二三年人工智能安全峰会与联合国人工智能咨询机构对比

一、摘要与关键词

二〇二三年标志着全球人工智能治理的“爆发元年”。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指数级发展，其带来的系统性风险与发展机遇引发了全球性的治理需求。然而，在“如何治理”这一核心问题上，全球迅速分化为两大主要范式：一是以二〇二三年英国布莱切利公园人工智能安全峰会及其二〇二四年首尔后续峰会为代表的“国家主导”的“俱乐部模式”；二是以同年启动的联合国秘书长人工智能咨询机构为代表的“多利益攸关方”的“普遍主义模式”。本研究的核心目的在于，通过比较政策文本分析法，深入诊断这两种治理范式在哲学理念、参与主体、核心议程和预期机制上的根本差异及其背后的地缘政治动因。本研究采用定性分析方法，以两大模式在二〇二三至二〇二四年间发布的核心官方文件（包括布莱切利宣言、首尔部长级声明、联合国咨询机构的中期与最终报告）为主要分析语料。研究发现，布莱切利—首尔轨道体现的“国家主导”模式，以“前沿人工智能安全”这一狭窄但紧迫的议程为核心，通过“自愿承诺”和“国家间测试联盟”等工具，追求治理的“敏捷性”和“有效性”，但其“俱乐部”属性使其在包容性和全球代表性上存在天然缺陷，易于边缘化全球南方的关切。相比之下，联合国咨询机构代表的“多利益攸关方”模式，以《联合国宪章》和《世界人权宣言》为基础，强调治理的“普遍性”、“包容性”和“发展导向”，其议程涵盖了人工智能鸿沟、数据正义和可持续发展目标，但这一模式面临着联合国体系固有的“官僚化”和“地缘政治僵局”的挑战，治理效率低下。本研究的核心结论是，二〇二三年开启的这两种范式之争，不仅仅是治理技术路线的差异，更是全球数字秩序主导权、地缘政治竞争以及“安全”与“发展”两大叙事优先权之争的集中体现。这种“治理碎片化”的开端，可能导致全球在人工智能监管标准上出现“鸿沟”，未来全球人工智能治理的有效性，将取决于能否在这两种模式间建立制度性的“桥梁”而非“壁垒”。

关键词：人工智能治理；国家主导；多利益攸关方；人工智能安全峰会；联合国；治理碎片化

二、引言

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三个十年，人工智能（AI）特别是生成式人工智能（GenAI），正作为一种“通用目的技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渗透到经济、社会和政治生活的各个层面。二〇二三年，大型语言模型的“寒武纪大爆发”不仅带来了生产力革命的曙光，也同时拉响了从算法偏见、信息操纵、大规模失业到“前沿模型”失控风险的系统性警报。这种“机遇”与“风险”的极端二象性，使得全球人工智能治理从一个边缘性的学术议题，一跃成为全球最高政治议程的核心。

然而，正当全球对“需要治理”达成共识时，“由谁治理”、“治理什么”以及“如何治理”的问题却暴露了深刻的全球分歧。二〇二三年因而成为了全球人工智能治理范式竞争的“分水岭”。在这一年，我们见证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治理路径几乎同时启动，并迅速展开了话语权和议程设置的竞争。

第一种范式，是“国家主导”的“俱乐部治理”模式。这一模式的标志性事件是二〇二三年十一月在英国布莱切利公园举行的首届全球人工智能安全峰会，及其在二〇二四年五月于韩国首尔延续的“人工智能首尔峰会”。这一由少数“志同道合”国家（主要是西方发达国家）发起，并邀请了少数科技巨头首席执行官和部分关键国家（包括中国）参与的峰会，其核心特征是“小圈子”、“高效率”和“窄议程”。它将治理的焦点几乎完全集中在对“前沿人工智能”——即那些最强大、最先进模型——所带来的“安全风险”的管控上。

第二种范式，是“多利益攸关方”的“普遍主义治理”模式。这一模式的代表是联合国秘书长在二〇二三年十月正式成立的“人工智能高级别咨询机构”。该机构的三十八名成员来自全球各地，涵盖了政府、私营部门、学术界和民间社会，其构成充分体现了“地理平衡”和“多方参与”的原则。联合国轨道寻求在《联合国宪章》和“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框架下，构建一个具有“全球包容性”的治理体系，其议程远比“安全”更为广泛，将“弥合人工智能鸿沟”、“数据正义”和“人权保障”置于同等重要的位置。

本研究的核心问题由此产生：第一，布莱切利—首尔峰会轨道所代表的“国家主导”模式，与联合国人工智能咨询机构所代表的“多利益攸关方”模式，在治理哲学、议程设置和机制设计上，存在哪些根本性的差异？第二，为什么全球人工智能治理在启动之初就呈现出“双轨并进”甚至“碎片化”的态势？这种分歧仅仅是治理效率和包容性之间的“技术性”权衡，还是更深层次的全球地缘政治竞争和“北南分歧”在数字领域的投射？第三，这两种模式的竞争性共存，将对全球人工智能标准的形成、技术扩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