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过客的圣歌--论严歌苓的《金陵十三钗》.pdfVIP

吟唱过客的圣歌 ——论严歌苓的《金陵十三钗》 周 萍 在中国，女人是很少与惊天动地和奇迹有渊源的，即使是那些为真理和信 仰而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贞节烈女，要比起男人的勇猛刚毅也悄然逊色且不能 相提并论。因为，在古代中国——一个视“女人与小人难养也”的传统文化国 度，女人是绣花枕头，是水中的月亮，是男人的外衣，是性欲的代名词等等， 贞节烈女都难避其辞，何况风月红尘技场上的女人就更难逃脱被侮辱的命运。 《金陵十三钗》讲述的偏偏是这样一些女人——沦落红尘的窑姐，她们被人们 咒为“红颜祸水”、“下贱妖艳”的。蛆虫”，川却在日本侵华，国难当头的时 候，为救四十多位少女，唱吟了一曲人间圣歌。圣歌中不乏哀怨和苍凉，但像 耻辱柱上的红烙印，随抗日战争一同深深地刻在了中国人的心上，难以磨灭， 成为抗战历史画卷上值得纪念的色彩。这就是旅美作家严歌苓为读者最新奉献 的小说《金陵十三钗》(以下简称金》)的动人之处。作品中一种熟透了的文 化生存与变异，人性的原色与质感以及如诗一样的意象叙事，为什么会在一些 微不足道的女人们身上突破藩篱、独辟蹊径?并打造灵魂永恒之界碑。我想从 这里入手，探寻作家为我们创造的、值得我们思考和研究的几个问题。 一、无法自救的灵肉和宿命 《金陵十三钗》是严歌苓小说集《密语者》中的一部中篇小说，描写的是 1937年12月，中国的南京城在日本侵略者的炮火声中，十三个女人以婀娜多 姿，香艳绝伦的身躯，在世俗偏见与仇视报复中，印证着战争与人性同样残酷 的故事。这是严歌苓的又一部历史记忆文本，但这次作者不是在抚慰历史，而 是控诉历史。因为刺痛着的历史伤疤上，不仅刻下了侵略者的罪行，也刻下了 在和战争一样残酷的世俗和偏见中煎熬着的一群被鄙视、被侮辱的女人们。 随着封建社会的逐渐稳定和强化，在儒家传统文化中君臣、父子思想的影 响下，各个朝代的统治者为加强对上层社会的约束和管理，女性逐渐被排斥在 248 政治舞台之外，地位日渐低微。之后，又随着父权社会各项等级制度的确立和 完备，性别等级作为等级社会的基础和必需，受到了历代统治者的重视。“男 女之别国之大事”(左传》)，从“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行为规则，到“男 娶女嫁”、“妻从夫居”的婚姻模式，再从“男刚女柔”的性格、搿男尊女卑” 的地位等规定，再到“郎才女貌”、“重男轻女”等的价值取向等等，都为女性 的不平等的社会生存环境，提供了理论和制度依据，并使女性的卑微意识，在 中国的传统文化血脉中系统化、社会化，且具有很强的稳定性和承传性。 当然，女性政治经济地位的沉落命运何止在中国。人类自有文明史以来， 男权优势一直在左右着人类历史的发展。当漫长的母权岁月消弭在史前的混沌 之中，就已经抹去了人们对于母权岁月的遥远记忆。面对强大的男权统治体系， 女性由附庸代替了主宰，成为一种现实生活的约定俗成的内容，不但支配着男 权思想和社会的秩序，也支配着男性和女性的心理与行为，从而成为人们知和 行的无形准则，在各个民族文化的日常生活与精神领域都是难于摧毁与逾越 的。而那些沦落为妓女的女人命运就更为悲惨，被视为耻辱的最下层贱民。比 如在作品《金》中，一群妓女们为逃命，躲避到南京租界的美国天主教堂，作 为中立国的教堂神父英格曼和阿多那多神父都极力阻止：“出去l这里不是国 际安全区，不负责收容难民!”表面看神父是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其实质是发 现越墙进入的、是一群不该进入他们视野中的女人。教堂里的男人们，尽管也 知道此时的教堂外面，是“成百上千打着膏药旗的坦克和装甲车排成僵直的对 阵，进入停止挣扎、渐渐屈就的城市”的日本军人，知道战争正在使这座城市、 在“一具具尸体瞬间被履带扎入地面，血流成河”中毁灭。但在这个搿四壁置 满圣书，挂着圣像的地方”，岂能让这些“堂予里的”“不干净”的下贱生灵亵 渎呢!连在教堂里看门的阿顾和烧锅炉的陈乔治，也明白这个道理，唯恐教堂 里唱诗班的女学生们看见这群女人，紧张地说：“把孩子们带走，别让她们看 见她们!”只因怕“脏”了孩子们的眼睛。 要说面对伦理准则和世俗偏见，有些男人丧失人性的本能或许更甚于女 人。可是父权社会造就出来的女人并不比男人逊色。我姨妈书娟》这部小说 的主人公，她恨自己的身子还不够，而更恨这些女人。在她的眼里，这些女人 是“贱货”，是“骚婊子，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