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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音乐人--柱子采访手记 访谈对象：地下音乐人柱子 访谈时间：2000年8月7日 访谈地点：北京西坝河附近的一间地下室，柱子的家中 访问员：01 柱子：男，37岁，大连人。 柱子是我见过头发最长胡子也最长的摇滚男歌手，也是我见过最能喝酒的 人。柱子的小屋要往下走两层楼梯，穿过象迷宫一样的窄窄的过道，我出来的时候柱 子一路送出来，还差点走错了三次。小屋只有十几平方米，很简陋，一会儿工夫停了 两回电，但迎门却摆着一台高级音响，与这屋子极不协调——生活是艰涩的，音乐却 永不言弃。 第一次见柱子，是在北京的一家酒吧，柱子在台上弹着吉他唱着谋生的歌， 歌声有点沙哑，却很有爆发力和厚度。他的朋友不时倒一杯啤酒放在他身边。 柱子一唱就是一个小时，酒也喝了一个小时。我吃惊于他的酒量，话题便从 酒开始。 “有钱人的毛病是习惯，没钱人的习惯是毛病，”那天柱子幽默而健谈， “其实我平时不爱说话，喝酒喝到恰到好处的时候，长篇大论就来了。”所以在两天 之后，当我走进柱子租住的地下室时，地上已经又摆着五六个空啤酒瓶了——以求那 恰到好处的效果。 “我是大连人，9岁时去看望下乡的大哥时，偶然发现了当时还是 ‘黄色乐器’的吉 他，觉得怎么那么好听，就喜欢上了，回来硬是缠着老妈左托右托地买了把旧吉他， 整天偷听邓丽君的歌，琢磨怎么弹。走在大街上听见一个院子里有人弹吉他，就爬到 树上看那个大孩子弹琴。11、12岁的时候，有位从海政文工团退役的邻居，大概看我 还有点天分吧，就教了我两年的五线谱和单簧管，那会儿懂乐理的人不多，一块儿玩 乐器的孩子恨不得喊我琴圣。” 孩提往事至今让柱子骄傲非常，更让柱子得意的是，那时在少年宫演出一次补助8 元，一个月就有20多元，跟当时的工人挣一样多。祖传爱酒的柱子从13岁起就拿着自 己挣的钱正儿八经地喝上了，在他的带领下，少年宫的所有男生全都喝酒。 16岁那年，柱子瞒着父母到北京去考铁道兵文工团，几大页五线谱考下来，愣是把团 长的后门考生给比下去了，“我那时也狂，要当兵不去，调干才去。”所以柱子16岁 就成了排级干部。他走的时候，大连第一家个体歌舞团团长杨振华许下800元工资想 留住他，800元在1980年会让柱子风光无限，不知要羡煞多少平头百姓，但柱子仍然 选择了到北京见见世面…… “到北京之后，排级干部没当几天，就发现军旅歌曲里没吉他的用武之地，就 ‘不务 正业’到各地走穴演出，脾气又不好，把领导给得罪了，后来干脆辞职，只剩了个北 京户口，只好居无定所地到处流浪，朋友说我跟剑客似的四海为家，就是学的不是武 功而是音乐，背着个吉他满世界跑，管我叫 ‘琴客’。现在又懒得剪头发和胡子，倒 真有点像那么回事儿了。反正走在大街上，哪个人最怪，哪个人就是柱子。”柱子给 自己如此结论。 前些天电视剧 《人虫》的编剧力邀柱子加盟下一部戏，就是因为看中了他长发髯须像 个剑客。但柱子是个琴客，只爱音乐，在流浪的生活中都没忘了音乐，只要有灵感就 赶紧写，痴迷到吉他都为之感动。那是柱子流浪生活的其中一站，他借住在朋友的一 套房子里，那晚他喝过酒，坐在床边写歌，吉他结结实实地挂在床头的大钉子上。音 乐随灵感涌出，他一伸手正想去拿琴，吉他 “咣”的一声就掉在床上， “啪”的一下 正好弹到了他手里，当时他全部精神都在音乐上，拿过来就弹，等歌写完了，他才意 识到：这吉他是怎么下来的？一看钉子还好好的呢。我想这也许是个巧合吧，但柱子 颠沛流离着却仍坚守音乐，就象那把旧吉他仍然坚守着柱子一样，这份执着却让人唏 嘘不已。 柱子说着说着也有些激动，便拿起吉他唱了起来。和我同去的另一个记者怕他累着， 就说重复的部分就别唱了。柱子却讲了一个典故：一个音乐家听另一个音乐家唱歌， 在最后一句时唱的那一个没唱出来，结果听的那一个非常难受，站起身来自己补上了 那最后一句才舒服了。所以那天我们完完整整地感受了一回柱子的音乐激情。 采访柱子的两个小时里，地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他的谈兴也越来越高： “我喝一夜也没事儿，现在我一星期就吃一碗面条，剩下的时间光喝啤酒，既是主食 又是饮料，肠道干净还替国家节约粮食，感觉还特好。我喝酒就是充电，朋友们叫我 酒仙，嗨，其实就是酒鬼。”偷梁换柱了李白的雅号，柱子也觉得酒能通灵， “酒能 让人变得空灵，超脱虚假的现实，我宁可醉着也不愿醒着活，酒的最高境界就是似醉 非醉，让人心生一念，达到忘我的状态，所谓灵感，其实就是这么一种状态。” 有一次柱子喝得似醉非醉，在厕所里歌兴大发，写下了他最喜欢的一首歌《谁的过 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