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宪法修正案第三十六条的规范含义及对我国政党制度的发展.docVIP

论中国宪法修正案第三十六条的规范含义及对我国政党制度的发展 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通过的我国宪法修正案第三十六条规定: 在宪法第一条第二款社会主义制度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根本制度 后增写一句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这是 1982 年制定现行宪法以来，我国首次修正宪法的国体条款。在当 前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大背景下，修正后的 宪法第一条第二款作为整个宪法规范体系的核心条款之一，蕴含着丰富的规范解释空间，对我国政 党制度的法治化建构、对我国的民主法治建设都 可能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一、国体条款研究的方法论回顾 五四宪法制定后的很长时间内，政治解读 是我国宪法学研究的主要方法甚至唯一方法[1]。 尤以对宪法第一条国体条款的研究为甚。一 定程度上，这是由中国共产党的国体学说决定的。即毛泽东 1940 年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的: 这个国体问题 只是指的一个问题，就是社会各阶级在国家中的地位。[2]这一定义是毛泽 东对国体理论的创见，并成为自《共同纲领》以降 制定历部宪法的指导思想之一[3][4]。故而历部 宪法的国体条款都采用阶级主义专政 等政治概念来措辞。这些概念又都是中国共产党 政治理论中的核心概念。因此，有研究认为，在现 实政治之中，对国体条款的有效解释只可能由 执政党的中央机关做出[5]。 从 20 世纪 80 年代开始，为完成法治现代化的国家使命，中国法学的研究方式整体向规范法 学迁移。政治化的宪法学研究也转向规范研究， 以便与规范性的部门法学对接，并为部门法提供 宪法上的理论支撑。但是，八二宪法基于历史 延续性，基本沿用了五四宪法国体条款的表 述，这导致对国体条款的政治性解读和对宪法 其他条款的规范研究之间出现了巨大的张力。为 化解这种张力，宪法学研究的重心逐渐由国体 向权利过渡[6]，悬置了国体条款的规范解释问题。规范宪法学在新世纪兴起后做过解释国体条款的尝试。如论证国体条款中隐含 着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以及专政与法治国家 的关系等[7]。以规范法学方法研究国体条款 并非不可能，难点在于其研究成果如何与对其他宪法条款的规范解释及部门法学知识体系对接并被应用，以产生知识的累积与催化效果，而不是孤悬于规范法学知识体系之外。 宪法修正案第三十六条的颁布为国体条款的规范解释提供了新的契机。自七八宪法 被废除以来，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首次被写入 宪法正文。其背景则是我国正在推进以党和国家 机构融合为特征的新一轮机构改革。这将重构 党、国家、人民三者的宪制关系，为行政法传统理 论、公权力的法律监督机制及我国政党制度的法 治化建构带来新的课题，而对国体条款的规范 解释可能为解决这些课题提供宪法支撑。本文将 对此做一探索。 二、本质概念的含义: 对宪法修正案第三十六条的文本分析宪法修正案第三十六条使用了一个我国制宪和立法中从未出现过的语词本质。这个词在该条款的语义结构中占据着关键位置。要理解该条款的规范含义，势必从这个词入手，即何谓本质。 1. 法理学上的事物之本质概念 本质在社会科学中通常被作为哲学概念运用。古希腊和古罗马时代的法哲学家已展开对事物本质( natura rerum) 的研究[8][9]。但这一 概念与宪法学理论产生密切关联，首推二战后 德国联邦宪法法院在多个判决中对事物之本质( die Natur der Sache) 概念的频繁使用。然而，这一德国法上极为重要的概念在德国法学理 论中却没有公认的精准定义[10]。考夫曼曾比较了拉德布鲁赫、拉 伦茨、Maihofer、Stratenwerth、 Baratta 等多位法学家对这一概念的定义，在众人基础上将事物之本质归纳为一种特殊中的普意义，就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11]103-130 。考夫曼在此持折中立场。他从诠释哲学中借用了前见( Vorurteil) 这一术语。伽达默尔将前见作为人在认识生活事实之前已具有的对事实的判断。① 考夫曼则提出，事物之本质为认识主体提供了一种认识的前提; 作为事实与价值之间对应关系，它并非实存于自然界，但也不是非现实之物; 人们由事物之本质产生类型化的思维，然后才会产生逻辑思维[11]129-137 。 另一位德国法理学家魏德士同样从认识的先 定性的角度进行分析。他借用存在哲学中的前予( Vorgegebenheit ) 概念来对应事物之本质[12]379 。胡塞尔的现象学中，前予是客观世 界的在先被给予性，是先于一切关于客观认识科 学的认识基础[13]。而魏德士的立场与胡塞尔略 有不同。魏德士说的前予并非先于一切认识 主体，仅仅先于立法者。这么一来，前予就只 是立法必须承认的事实、关系和自然科学法则[12]377 ，几乎等同于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