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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与黑从虎妞形象塑造看老舍创作的男权意识 虎妞是老骆驼的著名女性形象。在美学上，她比祥子更富有艺术色彩。她的性格、复杂性和悲剧内涵丰富，在学术界引起了争议，但争议的内容往往超出道德伦理的基本范畴。也许是出于女性读者的敏感, 最近我在重新阅读《骆驼祥子》时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 虎妞形象塑造分明笼罩着来自作家的创作主体的非常浓重的男权意识。我发觉, 由于这种男权观念的潜在影响, 老舍在描写虎妞时出现了许多明显的失控。 老舍先生所刻画的女性形象大致可以划分为两个系列:一类是圣洁的女性。其特点是美丽、贤慧、善良、温柔, 默默承受着来自生活的各种屈辱与压力。例如《四世同堂》中的韵梅便是一位典型的贤妻良母, 甚至包括《骆驼祥子》中的小福子与《月牙儿》中的女主人公, 即便身染污浊, 也没有遮蔽住一颗美丽、纯洁的灵魂。从对这类女性形象的描写中, 我们可以看到老舍先生作为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作家对中国女性发自内心的关怀和同情。另一类女性形象以《骆驼祥子》中的虎妞和《四世同堂》中的大赤包为代表, 她们的特征是丑陋、懒惰、贪图享受, 性情粗暴歹毒而又妖媚惑众。从这类女性形象塑造中, 可以觉察到老舍创作中浸透着几千年来中国文化传统男权意识对女性角色的价值规范和内在欲求。在此, 本文仅就虎妞这一典型形象作为个案作一分析与解剖, 意在对老舍先生创作心理中的男权意识进行初步的探索。 尽管虎妞出生在剥削者的家庭并在特定的环境中养成了许多恶习, 甚至形成了一种被扭曲的变态的心理, 但这一切既不能从根本上否定其命运与性格的悲剧性, 也不能否定虎妞是一个被世俗社会与传统文化所吞食的牺牲品。假如在这个问题上没有疑义的话, 就不难发觉, 老舍描写虎妞时, 在嘲讽与挖苦中表现出对虎妞过多的批判与谴责。从整体上看, 作家这种批判大于同情的创作立场, 显然是一种失控的情感选择。在我看来, 造成这种情感错位的原因, 并不在于老舍先生受到左翼政治思潮的影响, 从而在创作中自觉地强化了阶级观念, 而是从传统的男权中心立场出发, 对虎妞所代表的一类女性, 做出了彻底的、否定性的道德评判。 应该说, 虎妞的性格与心理同外貌并没有多少内在的必然联系, 但是, 作家在描写虎妞时, 却执意地强化她容貌上的极端的丑陋, 甚至不惜运用大量的带有夸张性的、刻薄的语言, 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凸现出一个富有悍妇色彩的丑恶形象, 从而在心理上给读者带来强烈的反感, 由此不难体味到老舍先生对虎妞的蔑视与鄙薄。在丑化虎妞形象的描写中, 主要是突出两个方面:一个是老——一个三十七八岁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一个是黑。作品写道: 她的脸上大概又擦了粉, 被灯光照得显出点灰绿色, 象黑枯了的树叶上挂着层霜。 她的脸红起来, 黑红, 加上半残的粉, 与青亮的灯光, 好象一块煮老了的猪肝, 颜色复杂而难看。 虎妞刚起来, 头发髭髭着, 眼泡儿浮肿些, 黑脸上起一层小的鸡皮疙瘩, 象拨去毛的冻鸡。 从历史到现在, 在男性的眼光中, 女性的美貌一直是衡量女性自身价值的一个重要砝码, 流行至今的所谓“郎才女貌”, 正是表现了这一封建传统观念的最典型的男权话语。在女性的容貌上, 年轻与肤色的白嫩是女性美最重要的两个因素。反之, 老与黑便成为女人最大的悲哀, 一旦沦为残花败柳, 便人老珠黄不值钱。在虎妞身上, “老”与“黑”是作为一个女人已经失去自身价值的外在标志。从老舍先生对虎妞外貌的描写所采取的富有漫画效果的修辞方式中, 非常鲜明地流露出作为一位男性作家在文化心理结构中所沉淀着的男权价值观念。 在对虎妞性格的刻画中, 有三个非常突出的内容。一个是强化了虎妞的男性化的角色。例如:“她长得虎头虎脑, 因此作为帮助父亲办事是把好手, 可是没人敢娶她作太太, 她什么都和男人一样, 连骂人也有男人的爽快”。二是突出虎妞作为一个泼妇、悍妇非常粗野、撒泼, 甚至还有几分市井无赖的个性特征。这一点, 在虎妞同刘四公然决裂的描写中, 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三是她的精明与狡诈, 这不仅体现在她假装怀孕拢住了祥子, 还特别表现于她为了让祥子最终能成为刘四认同的女婿所做出的非常周密的安排上。我认为, 在分析虎妞形象时, 应充分注意到形成虎妞性格与心理的家庭因素与社会环境。作为父亲的独生女儿, 虎妞肩负了应该由男人承担的管理车厂的工作。这种长期同男人打交道的生存方式, 在虎妞身上自然地产生出雄化现象, 并逐渐培养成强悍、粗犷的男性性格, 从而迫使虎妞在充满利害冲突的社会交往中学会了机智与狡黠。问题是,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男性身上, 不仅会被社会接纳, 甚至会被赞誉为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具有的豪情、仗义与智慧, 是所谓阳刚之气。但是, 当这一切出现在女人身上时, 其价值趋向便会立即转到批判与责难。究其原因, 是虎妞的性格从根本上违背了男性对女性所框定的道德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