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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蚂蚱的故事

朝生暮死，我替神明看日出

那只蚂蚱每天在我窗台上蹦跶，吵得我心烦。直到今天它突然开口：「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天。」我没当回事，笑着问它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已经观察你九十九次轮回了，每次你都活不过今天。」它说我们被困在同一天里，而它是唯一清醒的存在。为了证明，它准确说出了我今天每件小事，甚至内衣颜色。「如果你不能在今天找出打破循环的原因，午夜钟声后，一切又将重演。」

初夏的阳光，还没带上伏天那股子狠毒的辣劲儿，算是温和地斜铺过来，把半间屋子染成了一种慵懒的淡金色。我瘫在电脑椅里，眼皮耷拉着，视线虚焦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脑子里像塞了一团被水泡过的棉花，又沉又木。就在这黏稠的寂静快要凝固的时候的时候，“嗒”的一声轻响，紧跟着是几下细碎、带着点急躁的刮擦声。

不用抬头。

窗台那儿，第三块瓷砖靠近边缘有道小裂缝的地方，那位“老熟人”准时报到。

一只蚂蚱。通身是那种介于枯草和陈年树叶之间的黄褐色，两根，两根触须天线似的支棱着，时不时神经质地抖动一下。它就停在那道裂缝边上，两条肌肉发达的后腿偶尔一屈一伸，笨拙地在瓷砖面上蹦跶一下，发出，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唧唧”声。这声音这声音不算特别刺耳，但在午后这片昏沉欲睡的安静里，显得格外硌应人。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羽毛，不轻不重地、持续不断地搔刮着你耳膜最深处的痒处。

连着多少天了？好像从这个月初开始，这家伙就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这儿。我试过挥手驱赶，它最多跳开几寸，落到旁边的茉莉花盆沿上，待不了几分钟，又会执拗地蹦回来。我也曾恶向胆边生，抄起桌上的书想给它来个痛快，可那本硬壳精装的《时间简史》太厚，没等拍下去，它已经灵巧地躲到了窗户金属框的后面，只留给我一个仿佛带着嘲弄意味的、微微颤动的尾须。

真他妈见了鬼了。我跟一只虫子较什么劲？

心里无名火起，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拉出难听的噪音。我几步蹿到窗前，右手已经扬了起来，准备这次不管不顾，哪怕拍碎玻璃也要把这恼人的东西送去见阎王。

手悬在半空，却没落下去。

因为那只蚂蚱，这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警觉地瞬间弹开。

它不仅没逃，反而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用它那双结构复杂、复杂、泛着冰冷光泽的复眼，直勾勾地对上了我的眼睛。

然后，一个极其干涩、嘶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砂纸在互相摩擦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

「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天。」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被凭空浇铸成了一尊石膏像。扬起的胳膊忘了放下，嘴巴无意识地微张着，心脏先是漏跳一拍，随即发疯般擂鼓，撞得胸腔嗡嗡作响。

幻听？加班太多出现精神分裂前兆？还是昨晚那碗便利店便利店买的过期关东煮终于开始展现它的毒性了？

足足过了五六秒，我才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似乎生了锈的脖颈，目光死死锁住那只住那只蚂蚱。它依旧停在原处，姿态甚至称得上“从容”。

“……谁？谁在说话？”我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

「我。」那个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源头清晰无误——来自眼前这只微不足道的昆虫。「在你面前。」

荒谬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冲散了最初的惊骇。这太可笑了，可笑到足以让人怀疑整个世界的真实性。我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嘲讽的笑，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呵……我的……最后一天？”笑声比哭还难听，“你怎么知道的？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陨石砸我头上啊。”

蚂蚱的头颅，或者说它的那个前端部位，极轻微地偏了一下，这个拟人化的动作让它看起来更具一种诡异的智能感。

「因为，」它回答，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是在只是在陈述一个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的事实，「我已经观察你九十九次轮回了。每一次，你都活不过今天。」

轮回？观察？九十九次？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铁钉，一根根扎进我的脑子。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了点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尖利，“什么叫轮回？你说清楚！”

「就是字面意思。」蚂蚱的一条中足抬起来，蹭了蹭它的触须，像是在清理并不存在的灰尘，「我们，你，我，这个房间，这座城市，所有的一切，都被困在了同一天。六月十四日。对你而言，每一天都是‘新’的，你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但对我来说，记忆是连续的。我是这循环里，唯一保持清醒的存在。」

疯了。要么是我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证据呢？”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这种离谱的事情，你拿什么证明？”

蚂蚱似乎在它那坚硬的外骨骼下无声地叹了口气（当然，这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它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你今天早上七点零二分被手机闹铃吵醒，第一次没按掉，响了整整一分钟。你在浴室刷牙时用了薄荷味的牙膏，泡沫溅到了镜子上，你用左手手背擦掉了。你冲的是燕麦片，但牛奶只剩最后一点，你没喝完，因为发现盒子底部有点结块，你把剩下的倒进了水池。你坐在现在这个位置，”它顿了顿，复眼扫过我刚才瘫着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