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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悬国门的故事

目击者请立即灭口

举国轰动宣布成功移植“天眼”系统——

将死刑犯眼球植入国家安全网络，实现360度无死角边境监控；

每个公民被随机抽选值班一天，透过犯人瞳孔实时监督国界；

直到轮到我监视时惊恐发现：

镜头里死刑犯正用我的眼睛与我对视，微笑道：“欢迎成为共犯。”

公告发布的那天，整个城市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亢奋的金边。巨大的全息屏幕悬浮在广场上空，循环播放着“天眼系统全面启动，铸就永恒不朽国境线”的宣传片。激昂的交响乐背景下，画面切割成无数个细小方块，展示着雪山、荒漠、丛林、海岸等各异边境线的实时景象，清晰得能看见雪片落在松枝上的枝上的震颤。播音员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自此，我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每一寸边界都在‘天眼’注视之下，安全等级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人群仰着头，脸上交织着惊叹与一种近乎虔诚的信赖。有人低声交谈，语气兴奋：“听说了吗？用的是那些渣滓的眼睛……也算是废物利用了。”“这下看谁还敢来犯！”孩子们追逐打闹，模仿着宣传片里的口号：“天眼在天，固若金汤！”

我挤在人群中，心里却没什么波澜。陈默，普通公司职员，三十岁，生活按部就班，对这种宏大叙事本能地保持距离。天眼？听起来很厉害，但离我的柴米油盐太远了。目光扫过屏幕上某个一闪而过的、略显模糊的边境哨所镜头时，不知怎地，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寒意，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舔舐了一下。我摇摇头，只当是广场风大。

几天后，轮到我们社区进行“全民监看义务”的抽签。仪式在社区礼堂举行，颇有些郑重其事。红色电子屏飞速滚动着住户名单和身份证号，最终定格。主持人大声念出：“C区7栋，1203室，陈默！监看时间，本月15日，零点至二十四点！”

周围投来混杂着好奇和些许同情的目光。一天不能出门，只能守着终端看边境，对大多数人来说不算美差。我领到那个比手机略厚、通体漆黑的专用监看终端，入手冰凉沉重，正面只有一块高清屏幕和一个物理开关，背面阴刻着“天眼”徽记与编号。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叮嘱：“按时开启，全程在线，不得，不得录制，不得对外泄露监控画面。完毕。”

回到家，我把终端随手扔在茶几上。妻子林薇一边摘菜一边问：“抽中了？”

“嗯，下周三。”我瘫在沙发上，“真麻烦，还得请假。”

“就当为国家做贡献嘛，”她宽慰道，“也就一天，忍忍就过去了。”

女儿朵朵跑过来，好奇地想摸那个黑盒子，被我轻轻挡开。“爸爸，这里面能看到什么呀？”

“就是些山啊，树啊，可能还有兵哥哥站岗。”我敷衍着，心里盘算着怎么跟部门经理开口请假。

监看日终于到了。前一夜调好的闹钟在凌晨五点就把我吵醒。窗外还是墨蓝色，城市尚未苏醒。我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冲了杯浓咖啡，然后拿起那个冰冷的终端，拇指划过开关。

“滴”一声轻响，屏幕亮起。

没有操作界面，没有选项菜单，直接就是实时画面。视野瞬间被拉扯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首先感受到的是颜色。一种非自然的、饱和度极高的色彩，像劣质显示器调到最艳丽的模式。天空是一种刺眼的钴蓝，砂石呈现出诡异的橙黄，远处山脉的轮廓线条锐利得割眼。这不像人眼看到的景象，更像某种数字强化后的效果。

我定了定神，开始观察。画面基本固定，只有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周期性颤抖，如同一个人屏住呼吸时的细微身体晃动。视角大约在两米高度米高度，平视前方。正前方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砾石戈壁，地面散落着黑色的石块和枯黄的骆驼刺。极远的地平线上，立着一排锈迹斑斑、向远方延伸的铁丝网，上面挂着“军事禁区，禁止靠近”的牌子。这就是边境线了。

画面的边缘有些许扭曲，像是鱼眼镜头的效果，确保了最大的监控范围。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形成一小股一小股的黄色烟柱，打着旋儿飘远。除此之外，一片死寂。天空中没有鸟，地上看不到任何活物。

这就是天眼？比想象中……更枯燥，也更怪异。那种过分鲜亮的颜色看得久了，眼睛有点发酸。我试图想象这双“眼睛”原本的主人，一个死刑犯，此刻是以何种形态存在着。他的意识还在吗？还是仅仅剩下这对生物器官，作为复杂的信号接收器被集成在网络中？想到这里，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端电量显示充足，屏幕常亮。除了那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颤动，画面几乎可算是静态图片。枯燥感潮水般涌上来。我切换手机看了会儿新闻，回复了几条工作邮件，又起身活动了几下筋骨。每次回到屏幕前，依旧是那片一成不变的死寂戈壁。

中午，林薇回家做了饭，给我端到书房。“怎么样？看到什么有趣的了？”

“有趣？”我扒拉着米饭，指着屏幕，“喏，石头，沙子，铁丝网。看了七个小时，唯一的动态就是风把沙吹起来那么一点点。”

她凑过来看了看：“颜色好奇怪。”

“是吧？我也觉得。可能是技术处理吧。”

下午更是难熬。生物钟作祟，困意阵阵袭来。我强打精神，盯着屏幕，感觉自己像个对着沙漠面壁的苦行僧。为了提神，我开始更仔细地扫描画面的每一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