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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元的故事

我花一美元买下了仇人的命

我用一美元买下了一个陌生人的生命。

在纽约地下拍卖行，只要出价最低且无人竞标，就能合法获得对另一个人的生杀大权。

今晚的“商品”是我的初恋艾米丽，她甚至没认出戴着面具的我。

当锤子落下时，她的丈夫疯狂大笑：“终于能摆脱这个贱人了！”

我走到他面前，摘下面具：“还记得你用五百万从我身边抢走她吗？”

“现在，你的命只值一美元。”

零点钟声在纽约上空飘荡，却钻不进这方位于地底五十英尺的幽暗空间。“遗忘角”拍卖行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没有窗户，窗户，只有墙壁上几盏绿莹莹的壁灯，勉强勾勒出攒动的人影和一张张或苍白或涨红、却统一被各式精致面具遮盖的脸。窃窃私语声在地下回荡，混合着压抑的兴奋与某种更阴暗的期待。

阿K坐在最后一排的阴影里，像一块嵌入黑暗的岩石。冰冷的金属面具覆盖了他上半张脸，只留下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和线条硬朗的下颌的下颌。他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色工装，与周围那些丝绸、天鹅绒包裹的身躯格格不入。他的手里捏着一枚硬币。

一美元。磨损严重的乔治·华盛顿侧像，边缘有些划手。

主持拍卖的是个瘦高的身影，活像从古老版画里走出来的殡仪馆老板，燕尾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他没有用夸张的语调，声音平直得像在宣读死亡证明，却清晰地钻进每个角落：“……规则重申：无保留价。每次加价无限制，但最终，由出价最低、且无人愿出更低价的宾客，‘赢得’标的物，并行使……合约赋予的一切权利。”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台下，“生死状已签，各位的意志，在这里，即法律。”

人群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快，很快又平息下去，只剩下更粗重的呼吸声。

“下一件，”主持人干巴巴地宣布，“编号734，女性，二十八岁。健康状况良好。起拍……开始。”

聚光灯“啪”地一声，惨白刺眼，打在了舞台中央的铁笼上。

笼子里，一个女人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凌乱的栗色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阿K的心脏还是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即使隔着面具，即使多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头他曾无数次轻柔抚摸过的秀发，认出了那截裸露在外、曾经在月光下泛着瓷器般光泽的纤细脚踝。

艾米丽。

他的艾米丽。那个曾和他挤在布鲁克林漏雨的公寓里，分食一碗廉价的速食面，却笑得比拥有整个星空还满足的女孩。那个会用省下的钱给他买二手画册，说他的才华终有一天会被世界看见的女孩。那个在他最落魄、最一无所有的时候，温暖过他整个冰冷世界的女孩。

此刻，她像一只受惊的幼兽，在强光下瑟瑟发抖，单薄的白色袍子无法完全遮蔽身体，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和隐约的淤青。阿K的手指猛地收紧，那枚一美元一美元硬币坚硬的棱角深深硌进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让他，让他几乎要失控冲上去的身体重新僵住。

短暂的、令人窒令人窒息的寂静后，角落里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五十万。”

出价的是一个戴着金色威尼斯面孔面具的男人，嗓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优雅，却掩不住底子的虚浮。阿K的目光越过人群，死死盯住他。尽管对方也戴着面具，但那身形，那姿态，还有他旁边那个穿着暴露、正依偎在他身上的红发女郎，都让阿K确认了——理查德·温斯特。艾米丽的丈夫。那个用五百万支票和看似华丽的承诺，从他身边硬生生撬走她的男人。

理查德似乎只是随手扔出一个数字，他甚至没怎么看笼子里的艾米丽，反而低头逗弄着怀里的红发女人，引来一阵矫揉造作的轻笑。

紧接着，前排一个肥胖的男人瓮声瓮气地喊：“三十万。”

价格开始以各种幅度下跌。

“二十万！”

“十五万！”

“十万！”

每一次叫价，都像一把钝刀子在阿K的心头反复切割。他看到笼中的艾米丽将头埋得更深，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这些数字，在这些衣冠禽兽眼中，只是一个游戏，一次猎奇，或者一次廉价的风险投资。而对她而言，每一个下跌的数字，都意味着她在这些人心中的价值又低了一等，距离地狱更近了一步。

叫价声稀疏起来。

“五万。”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

“三万。”另一个方向有人接话。

停顿了片刻。

“一万。”是理查德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仿佛在打发一个缠人的乞丐。

场内陷入了更深的沉寂。一万美金，买一条命。很多人开始摇头，或者移开目光，表示放弃。似乎，这个曾经的挚爱，在经历了几年婚姻生活后，在她的丈夫眼里，就只值这个价钱了。

主持人抬起了他那枯瘦的手，准备落槌。

就在这一刻——

“一美元。”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但在死寂的大厅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所有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转向最后排的阴影。聚焦在那个戴着普通金属面具、穿着寒酸的男人身上。

震惊。错愕。随即，是无法抑制的、低低的哄笑和议论声。

“疯子……”

“一美元？他找死吗？”

“看来是真有仇……”

主持人那双一直半眯着的眼睛，也第一次完全睁开，锐利地看向阿K，似乎在评估这个破坏规则的家伙。他的槌子悬在了半空。

阿K站在那里，一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