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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塑料姐妹故事

我靠举报发小上了清华

村里人都夸李翠花是模范媳妇。

只有我知道——

她每晚把婆婆的饭倒进狗盆，

用洗脚水给继女熬药。

直到我在她枕头下翻出那张泛黄的「清华录取通知书」。

姓名栏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日期是十年前高考那天。

七月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晌午的槐树底下，却乌泱泱聚着一群娘们儿，扇着蒲扇，嗑着瓜子，唾沫星子横飞的中心，永远是李翠花。

“瞧瞧人家翠花，上辈子是辈子是积了什么德，修来这么个孝顺媳妇！”

“可不是嘛！王婆子瘫床上三年，身上连个褥疮都没有，屋里闻不到半点异味，全是翠花伺候得好！”

“对继女也跟亲生的亲生的似的，那么贵的药，眼都不眨地天天给熬，亲妈也就这样了吧？”

“长得还俊，手脚又麻利，啧啧，赵家祖坟冒青烟了……”

我蹲在树根阴影的边边上，手里的草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上的蚂蚁洞。耳朵里灌满了这些嚼烂了的夸奖，心里头却像揣了块冰，硌得慌，往外丝丝冒着寒气。李翠花，我那穿开裆裤就一起混、比亲姊妹还亲的发小？是啊，真他妈好，好得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动的人头，落在不远处赵家那栋崭新的二层小楼上。白墙红瓦，气派得很。当初建这房子，我家那口子还被叫去帮过忙，回来直夸赵家厚道，工钱给得足。李翠花就是这栋漂亮笼子的女主人，脸上永远挂着恰到好处的温顺笑容顺笑容，像一张打磨光滑的面具。

可我知道些别的。

譬如，王家奶奶颤巍巍端着碗、总也喝不完的鸡汤，最后大半都进了墙角那条大黄狗的食狗的食盆。那狗吃得欢，尾巴摇得像风车。老太太眼神不好，不好，只当媳妇心细，怕汤凉了伤胃，一次次给她热。有一次我傍晚溜达过去达过去借簸箕，正撞见李翠花拎着那只着那只油腻的蓝边瓷碗从王婆子屋里出来，径直走到狗盆前，手腕一倾，“哗啦”一声，混着鸡肉丝的浓稠汤汁就扣了进去。听见我的脚步声，她回头，脸上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慌乱，反而竖起一根手指抵手指抵在唇边，冲我俏皮地眨眨眼，压低声音：“老太太胃口浅，吃不多，倒了可惜，喂壮实点看家护院多好。”她那神情太自然，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倒让我一时噎住，忘了该说什么。

再譬如，她那个病秧子继女丫丫喝的药。丫丫是赵铁柱前头那个头那个留下的，先天的心漏病，瘦得像棵豆芽菜，三天两头就得灌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村里谁不说后妈做到妈做到这份上，仁至义尽了。可有回半夜，我家电路坏了，打着手电筒去村尾找电工，路过赵家后院，嗅到一股到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泥土和某种腥气的味道从煎药的砂锅里飘出来。手电光一晃，隔着矮墙，我看见李翠花正弯腰，把一只搪瓷洗脚盆里泛着泡沫的水，小心地兑进咕嘟冒泡的药罐子里。月光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竟有种圣洁的光辉。她搅动药勺的动作轻柔优雅，仿佛在调弄什么琼浆玉液。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在当场。第二天见到活蹦乱跳的大黄狗，想起昨晚似乎也见它从那洗脚盆里饮水，我的心直往下沉。

这些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说了谁信呢？李翠花的戏做得太足。她会当着邻居的面，一勺一勺耐心给婆婆喂饭，会用手帕轻轻擦去继女嘴角的药渍，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只是个外人，一个和她走得近些的“姐妹”。撕破脸？我没证据，更怕她那笑面虎似的虎似的丈夫赵铁柱，那是个膀大腰圆、在村里横着走的主。

心里的疑团像雪球越滚越大，压得我喘不过气。那份违和感太重了，重到让我夜不能寐。她图什么？就为了博个贤惠名声惠名声？李翠花不像那么肤浅的人。一定有什么更深、更暗的东西，藏在那张完美面具下面。

机会在一个雷雨夜降临。赵铁柱进城送货没回来，王婆子和丫丫都早早吃了安神药睡下了。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我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赵家楼下，心里给自己打气，就说来给她做个伴，怕她一个人害怕。

院门虚掩着，大概是风雨吹开的。我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堂屋黑着，只有厨房透出微光。李翠花背对着门口，正在灶台边忙碌，不是在做饭，而是在……烧东西。一小叠旧本子、几封信件，被她面无表情地投入灶膛，橘红色的火舌舔舐上来，迅速将它们吞没，化为灰烬。她看得那样专注，连我摸到她卧室门口都没察觉。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的手巧，藏东西的地方往往出人意料。我凭着小时候对她的了解，手指一寸寸摸索过炕席边缘、衣柜夹层、抽屉底板……最终，在枕芯靠近拉链头的角落里，指尖触到了一片硬挺的、带着磨砂质感的纸张。

外面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紧接着炸开一个惊雷。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我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边缘已经泛黄卷曲，带着岁月的沉闷气味。最上头，是几个清晰无比的红色大字——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远去，灶膛里火焰的哔剥声消失。我的视线死死钉在姓名栏那一栏。

那里，用工整的钢笔字，写着一个我刻骨铭心的名字。

是我的名字。

日期……日期是十年前，那个改变无数人命远的夏天，七月。确切地说，是我高考“落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