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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诗集传》对毛《序》的批判与继承 ——朱熹《诗集传》与南宋《诗》学革新精神研究之一+ 上海大学 邵炳军 自北宋初年欧阳修(1007--1072)《诗本义》首举《诗》学革新旗帜后，继 有苏辙(1039—1112)《诗经集传》、郑樵(1104—1162)《诗辨妄》等起而论 难辨惑，两宋《诗》学革新浪潮滚滚。①至朱熹(1130—1200)《毛诗集解》、 《诗集传》、《诗序辩说》、《诗传遗说》、《朱子语类》等论著行世，标志着历经百 余年之“诗经宋学”由萌芽、成长发展到趋于成熟阶段。②“诗经宋学”的权威 著作《诗集传》，在一定程度上廓清旧说，另立新义，彰显着南宋《诗》学的革新 精神。这种革新精神，经元明清《诗》学研究者的大力倡导与不断弘扬，终于 使“诗经宋学”学术体系成为《诗》学研究的主流。本文拟重点讨论《诗集传》 对毛《序》之批评与继承中所透露出来的南宋《诗》学革新精神，因为彰显南宋 《诗》学革新精神对《诗》学乃至整个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将会大有益处。 一、朱熹《诗集传》对毛《序》之批判 朱熹力主“去《序》言诗”(《钦定诗经传说汇纂·卷首纲领》)，《诗集 +本文系《朱熹(诗集传)与南宋(诗)学革新精神》第一部分。第二部分为《朱熹(诗集传)所 代表的南宋(诗)学革新精神的基本特征》，第三部分为《朱熹(诗集传)所代表的南宋(诗)学革新 精神的主要成因》，均待刊。 ①郑樵研究《诗经》的专著有《诗传》20卷、《诗辨妄》6卷、《辨诗妄序》127篇、《原切文论》 320篇、《诗名物志》等，兼论之者尚有《六经奥论》及《通志·昆虫草木略》、《艺文略》、《校雠略》 等。《诗辨妄》已佚，今有顾颉刚辑本二卷，景山书社，1930年。其他散佚之作虽不得见，但可以从 仅存的史料和前人的有关记载中窥见一斑。 ②《毛诗集解》已佚。《周予同经学史论著选集·朱熹》于《毛诗集解》下云：“佚。是书为朱熹 少年说《诗》宗《序》之书。后自知其说有所未安，因加更定，为《诗集传》。目见《答吕伯恭书》。”《诗 传遗说》为朱熹嫡长孙朱鉴取文集语录所载朱子论《诗》之语汇编，《朱子语类》为宋黎德清取朱门弟 子记录其师谈经、论事、明理之言汇编，两书虽均非朱子所亲著，但保留了朱子大量《诗》论语录，可与 《诗集传》、《诗序辩说》相发明。 ·43l· 传》(以下简称朱《传》)基本体现了这一原则。据初步统计，朱《传》改易毛 《序》多达218首，占全部《诗经》篇目(包括6首笙诗)的73％。这充分表 明朱氏不盲从毛《序》，为打破其迷信地位，把《诗经》从经学之樊篱中解脱 出来起了重要作用。朱《传》对毛《序》之批判，主要包括以下五种具体 情况： 1．去毛序不用而自出新解 关于《诗·郑风·狡童》之诗旨，①先哲时贤向有六说：一为刺忽说，毛 《序》：“《狡童》，刺忽也。不能与贤人图事，权臣擅命也。”郑《笺》、孔《疏》 及陈子展《诗经直解》等皆从之。…三家诗无异义。二为淫女戏词说，朱 《传》：“此亦淫女见绝而戏其人之词。言悦己者众，子虽见绝，未至于使我 不能餐也。”《朱子语类》说同，清崔述《读风偶识》从之。三为郑人告忽说， 宋严粲《诗辑》：“告忽之故，指狡童为彼，而称忽为子。”明何楷《诗经世本古 义》谓所告为：“祭仲有立突出忽之谋。”四为子良谏灵公说，伪子贡《诗传》、 伪申培《诗说》以为：“子良谏用狂狡，灵公不听，将去其国，赋此。”五为刺郑 文公说，清魏源《诗古微·诗序集义》：“《狡童》，刺文公用申侯也。申侯以 楚嬖臣，施反复于小国，使诸侯连年谋郑，兵无宁岁，郑人身受其害，故言使 我不能餐息也。”六为婚恋说，闻一多《风诗类钞》将《狡童》归人“女词”，解 日：“恨不见答也。”旧1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则进一步认为，“这是一 首女子失恋的诗歌”¨1。今考：关于伪子贡《诗传》、伪申培《诗说》子良谏 灵公之谬，此不赘述；毛《传》说多为后人所讥，《诗辑》亦无所据，唯朱《传》 说得之。事实上，诸家争论的焦点是“狡童”之语所指为何人。整理有三： 一日指郑忽，见毛《传》，郑《笺》、孔《疏》及《诗经直解》皆从之；二日指郑女 之恋人，见朱《传》，《读风偶识》、《风诗类钞》、《诗经注析》皆从之；三日指 祭仲，见《诗辑》，《诗经世本古义》从之。笔者以为，尽管朱子“淫诗”说带 有理学思想之偏见，但他认为该诗写男女之情则是有道理的，《风诗类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