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之心理描写新探.pdfVIP

676 第六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怒、哀、惧、爱、欲、憎等；而这种心理情感又是动荡的、多变的， 在不同的生活境况和体验中又呈现出变幻不定、难以捉摸的轨 迹，如今人所说的“意识流”(s吮锄ofconsciousness)。《诗经》 的作者固然不懂这种心理学的理论，但他们在创作实践中却有 意无意地捕捉了这一轨迹，并用文字加以传达出来，使后人得 以感受到数千年痴男怨女的彷徨，农夫士卒的忧怨，亲朋聚散 的惆怅等等。在此，首先以《豳风·东山》为例，作一些具体分 析。 《东山》诗的时代背景是周公东征的战争。《毛诗序》云： “《东山》，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 也。”全诗就是写一位东征归来戍卒的纷繁动荡思绪，他的浮 想联翩，他的伤感和喜悦，深刻地反映了这个重大的历史事件。 开篇先写戍卒历经险难、幸免生还、既喜又悲的心情： 我徂东山，怊帽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潆。 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娟蜗者蝎，蒸在桑野。 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从战场九死一生归来，今后能够安居乐业了，他应该感到庆幸 和喜悦的，但一想到经过大规模战争破坏的家乡，他的心情顿 时变得沉重起来： 我徂东山，怊怊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漾。 果赢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螨蛸在户。 《诗经》之心理描写新探 677 町唾鹿场，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这是他想像中的场景。家乡已经荒凉、破败：伊威虫和蜘蛛在 屋里乱爬，耕地上印满兽迹，鬼火(磷火)在夜里熠耀发光等 等，这种荒凉景象令他畏惧、怅恨，也使他的思乡之情更加急 切。于是，他的情思意绪，他的心理意识又流向了相依为命、患 难与共的妻子，恍恍惚惚地设想她独居生活的孤苦和哀愁。这 里，有实写，有虚写，有真景，有想像，它们以内在变化不定的 情感为中心，构成了一幅亦真亦幻、若虚若实的意识流动画卷： 我徂东山，怊怊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漾。 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 有敦瓜苦，蒸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然而，就在这沉重、凄苦的情调和气氛中，诗的最后一章却穿 插一个出人意外的回忆，展现一派新婚大喜、其乐融融的幻觉 描写，在跳跃的情绪流动中把过去、现在和未来融会在一起： 我徂东山，怊怊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漾。 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诗人在此一扫愁苦之情，表达了一个美好的愿望，诚如朱熹 《诗集传》中所说：“言东征之归士，未有室家者，及时而婚姻， 678 第六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既甚美矣。其旧有室家者，相见而喜，当如何邪!”全诗或悲或 喜，似真亦幻，思绪万千，百感交集，虽然没有对周公东征这一 重大历史事件作正面描写。也没有具体刻厘抒情主人公(戍卒) 的行为性格，但人们从不断的意识浮想和动荡变化的心理思绪 中，可以形象感受到那个历史事件的场景，感受当时征夫思妇 内心的轨迹。《东山》的这种写作特点，在同类题材的《小雅· 采薇》中也得到鲜明表现。若看诗的全文如下：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日归日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犷狁之故。不遑启居，犷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日归日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日归日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盟，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骥骥。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j犷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汉书·匈奴传》云：“(周)穆王之孙懿王时，王室遂衰，戎狄 交侵，暴虐中国。中国被其苦。诗人始作，疾而歌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