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蒋捷词的艺术风格.pdfVIP

2004年5月 第3期 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 May，2004 No．3 论蒋捷词的艺术风格 潘大春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摘要：南宋遗民词人蒋捷的作品大多描写个人身世飘零的凄凉命运，善于选择青竹、风荷等一系 列意象，触目伤怀，寄托遥深，表达出深重的故国沦亡之悲。其词风独特，悲凉中蕴含郁勃之气，又 能以流丽之笔抒写深沉愁绪；想象丰富，造境奇幻；一些语言浅俗、明丽的作品已显示出鲜明的散曲 化倾向。蒋捷词的创作对于清代词风也产生了诸多影响。 关键词：蒋捷 ；词风 ；悲凉；流丽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608(2004)03—0135—05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 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 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 前、点滴到天明。 这是南宋遗民词人蒋捷晚年所写的著名词作《虞美 人 ·听雨》。作品选取“听雨”这一独特视角，分别 展示出少年、壮年、晚年三个阶段的生活画面：少年 冶游，灯红酒绿，春风骀荡，风流蕴藉；壮年客游，遭 遇坎坷，风雨飘摇，颠沛流离；晚年孤冷，身心俱疲， 无限怅触，意在言外。这首词作之所以脍炙人口，因 为它非常形象、准确地概括了人生各个阶段的不同 遭际，抒发出“悲欢离合总无情”的深沉喟叹，最能 引发起后人的情感共鸣。不过，如果我们进一步考 察蒋捷身处宋末元初的时代背景，感受其坚贞忠诚 的故国情怀，就可以深人体会到，这篇作品通过个人 命运的由少到老，折射出大宋王朝兴衰存亡的时代 悲感。 蒋捷(12457～13107)，字胜欲，号竹山，阳羡 (今江苏宜兴)人。他在宋度宗成淳十年(1274)考 中进士，宋亡后隐居不出。据嘉庆《宜兴县志》卷八 《隐逸传》记载，元成宗大德九年，“宪使臧梦解、陆 重交章荐其才，卒不就博学”。他始终不肯出仕，抱 节终身。著有《竹山词》一卷，与周密、王沂孙、张炎 收稿日期：2003—1O一12 作者简介：潘大春(1962一)，男，南京师大文学院博士生。 并称为“宋末四大家”。 根据杨海明先生的考证，“从蒋捷的家世来看， 他出身于宜兴巨族，先辈中多宋朝大官??因此他 思想中很自然地带有强烈的民族意识”?( · 。南 宋灭亡时，蒋捷只有二十多岁，他的大半生都是在元 朝统治下过着遗民生活，词作也大多写于宋亡之后， 主要描写个人身世飘零的凄凉命运，从中也就寄托 着深沉悲苦的亡国之痛。例如《贺新郎 ·兵后寓 吴》：“深阁垂帘绣，记家人、软语灯边，笑涡红透。 万叠城头哀怨角，吹落霜花满袖。影厮伴、东奔西 走。望断乡关知何处，羡寒鸦、到著黄昏后。一点 点，归杨柳。 相看只有山如旧。叹浮云、本是无 心，也成苍狗。明日枯荷包冷饭，又过前头小阜，趁 未发、且尝村酒。醉探枵囊毛锥在，问邻翁：‘要写 《牛经》否?’翁不应，但摇手。”这是一首流浪者的哀 歌，也是词人人生遭际的自我展示。它真实地反映 了作者于国家沦亡之后逃难到苏州的艰苦处境和沉 痛感受。无情的战争，使词人失去了家庭的幸福和 温暖；哀怨的号角、冰冷的霜花，又令漂泊无依的词 人倍感凄凉。作者感叹青山依旧，国事已非，荒村流 落，满目疮痍。“枯荷包冷饭”尽显词人潦倒狼狈、 可悲可怜的形象；“翁不应，但摇手”更加沉痛地揭 示出兵乱之后乡村的破败和贫困。 一 135 ～ 词人身经离乱，抛妻别子，浪迹于水乡泽畔，创 作了许多思亲怨别的词作。例如《一剪梅 ·舟过吴 江》：“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 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 日归家 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 了樱桃，绿了芭蕉。”词题“舟过吴江”，表明作者当 时正乘船经过濒临太湖东岸的吴江县。首句“一片 春愁待酒浇”，揭示出了“春愁”的主题。面对着江 南三月、莺飞草长的秀美景色，漂泊的游子却愁绪满 怀，急等着借酒浇愁。一个“待”字显示着词人春愁 的浓郁以及急需排解的愿望。抬眼望去，江边酒楼 上悬挂的帘幌正迎风飘摆，像在召唤舟内的游子上 岸喝个痛快，忘掉愁苦。这里“楼上帘招”，明写酒 旗招展，实质暗示着往 日的一段生活经历。如今，当 他遍尝了迢迢万里、颠沛奔波的沧桑之后，更加忆恋 妻子“软语灯边，笑涡红透”的动人情态，更加急切 盼望与亲人团聚。“风又飘飘，雨又萧萧”，抓住江南 春雨绵绵的特点，描摹出舟行水上、淫雨霏霏的景 象。词人孤坐于舟内，感受到一股渗入肌肤的春寒， 内心春愁挹之不尽，意绪越发缭乱烦躁。舟外风雨 的飘摇，又何尝不是词人羁旅生涯的形象写照，其间 的艰辛苦楚统统隐含在这凄迷的酸风冷雨之中。 下片开头“何 日归家洗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