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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西斯艾略特诗歌中的尤利西斯主题 尤利西斯，也就是说，奥德泽斯是西方文学中的一位经典人物，被经典作者反复再现。从荷马史诗《奥德赛》、维吉尔的《埃涅阿斯记》到但丁的《神曲》,从丁尼生的《尤利西斯》到史蒂文斯的《尤利西斯的航行》,再到现代版的《奥德赛》——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尤利西斯在时光隧道中继续着他永无止境的航行。现代的尤利西斯还经常改头换面,出现在T.S.艾略特的诗歌中。 在尤利西斯主题系列的作品中,尤利西斯的命运不尽相同。荷马的尤利西斯漂泊海上十年,一心向往的是回家,最终历尽艰辛,返回家园,与家人团聚;丁尼生笔下的尤利西斯已是壮士暮年,依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无法安于小国寡民的生活,再次召集旧部,重新起航,去“探寻更新的世界”。(P14)但丁版的尤利西斯“纯粹是诗的想象力所创造出来的人物”,(P82)因为尤利西斯不是处于人间的征程中,而是沉船后在地狱里向但丁讲述自己最后时刻的情形。 如果说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在人物、结构上和荷马史诗《奥德赛》遥相呼应(P167～168),那么艾略特诗歌中的尤利西斯主题沿袭的则是但丁的传统。在美国读书时,艾略特“在临睡前或是在火车上,总是要默诵但丁的作品,甚至在没完全弄懂它们的意思时也是如此”。(P20～21)此后,“在各种论文和演讲中,艾略特追忆着希腊、但丁和玄学派诗人——但是最经常,最一以贯之地追忆的是但丁。”(P136)但丁成为他一生的导师,就像引领但丁穿越地狱、炼狱的维吉尔一样。 艾略特在1929年所写的《但丁》一文中,论及《神曲》里最让他难忘的章节时说: 我认为初次阅读时给我们印象最深的包括下列这几段插曲:……关于尤利西斯的那段(第二十六章)……这些插曲毫无疑问是我记忆所及的《地狱篇》中最先让我叹服的部分。尤其是关于勃鲁内托和关于尤利西斯的那两段……我们很可以将这两段放在一起:因为在第一段中但丁描绘了一个受人敬爱的艺术大师,在第二段中他重造了一个古代史诗中的传奇人物;然而两者都具有意外(surprise)这种特质,坡认为这种特质是诗不可缺少的。(P81) 关于尤利西斯的诗篇不仅深深植根于艾略特的文学记忆中,在他的文学实践中,尤利西斯主题也常以隐性的形式出现。对此,艾略特曾经亲自谈到过。1958年,在一次访谈中,艾略特和记者有这样一段对话: 记者:庞德从《荒原》里删掉了些什么东西?他是整段整段地删吗? 艾略特:是的,整段整段地删。其中有很长的一段是关于海滩的,我不知道那跟全诗有什么关联,我想是受了《炼狱》中《尤利西斯诗篇》的启发……(P4) “很长的一段是关于海滩的”即指《荒原》中“水中的死亡”部分被删去的诗节,而这一段被认为是删去的手稿中写得最好的。(P265～268) 除了《荒原》,在艾略特其他诗篇中,尤利西斯主题也一再出现。但丁的尤利西斯成为艾略特创作灵感的一个重要来源。 一、 普鲁弗菲尔德的幻景 《杰·阿尔弗莱特·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开篇的题辞就是引自《神曲·地狱篇》,说那番话的奎多和尤利西斯一道身处地狱第八圈。这一圈安置的是出阴谋诡计者,他们巧舌如簧,足智多谋,但不把天赋的聪明才智用在正义的事业上,而滥用它来为非作歹,以致死后在地狱里受火刑惩罚。(P175,注⑧)和尤利西斯一样,奎多老来不甘寂寞,虽然“年岁已经到了每个人都应该落帆卷缆的时候”(P182)了,却又献奸计给教皇。这两人都是不能放弃跋涉、渴望痛饮生命之杯的人,如今在地狱中被封在火里,无所作为,只能向但丁倾诉一下伤心往事了。 尤利西斯对但丁讲述自己“起航驶向又深又辽阔的海,直到西班牙,直到摩洛哥,两边的海岸我都看到了,还看到萨丁岛和被这个海环绕的其他的岛屿。”(P173)甚至一直航行到赫刺克勒斯树立界碑的海峡,饱览了广袤的世界。普鲁弗洛克出场时,也是在路上,只是并非出海远航,而是穿过一个个庸常的地点:“半是冷清的街”、“下等歇夜旅店”、“小饭馆”。(P1)②1他似乎并不甘心于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努力想寻出些跌宕起伏来:“街连着街,好像一场冗长的争议/带着阴险的意图/要把你引向一个重大的问题……”(P1) 然而,重大的问题一再被延宕,并未被火封住的普鲁弗洛克好像被自己的幻景封住了:“总会有时间,总会有时间/装一副面容去会见你去见的脸;/总会有时间去暗杀和创新,/去一天天从事于手的巨大业绩;/……有的是时间,无论你,无论我,/还有的是时间犹疑一百遍,/或看到一百种幻景再完全改过,……”(P2～3)普鲁弗洛克在犹疑中产生幻景,在幻景中继续犹疑。 尤利西斯带着“渴望阅历世界、体验人类的罪恶和美德的热情”,“去认识太阳背后的无人的世界”。(P173～174)普鲁弗洛克也有他体验的世界,他熟悉客厅里来回走着、谈论米开朗基罗的女士们,熟悉咖啡匙子,熟悉“那些用一句公式化的成语把你盯住的眼睛”(P4),熟悉那些戴着镯子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