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的故事.docxVIP

父与子的故事

谁在仰望星辰

儿子从小痴迷天文，整夜观星不肯睡觉。

父亲气得砸了他的望远镜：“看这些没用的东西能当饭吃吗？”

二十年后，父亲在养老院收到一张NASA明信片：

「感谢您儿子发现的星系，它将以您的名字命名。」

背面有一行小字：「爸，今晚抬头看看星星吧。」

李建国抡起锤子的时候，窗外的蝉正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像是要把这夏末最后一点闷热全都蒸发干净。他手臂上的肌肉虬结起来，绷得像石头，汗珠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滚落，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团深色。

那架白筒身的望远镜，就立在院子中央，支棱着三条细长的金属腿，镜筒微微上扬，对着尚未完全暗下来的天空。它在夕阳余晖里泛着一种冷硬的光泽，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这个粗糙世界的世界的异类。

“没用的东西！”李建国的吼声压过了蝉鸣，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暴躁，“一天到晚就知道看这些！能看出饭来？能看成钱？”

十五岁的李明缩在门槛的阴影里，单薄的身子紧紧靠着门框，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他咬着下唇，嘴唇没了血色，眼睛死死盯着那架望远镜，眼眶红得吓人，但里面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他不敢去看父亲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粝不堪、青筋暴起的手，那双手此刻正牢牢握着锤子的木柄。

“说话啊！”李建国又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儿子脸上，“期末考成什么鬼样子了？物理不及格！数学刚及格！你还有脸抱着这破玩意儿整宿不睡？老子累死累活供你读书，是让你搞这些不着调的吗？”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廉价白酒和汗液混合的味道，是从李建国身上散发出来的。旁边饭桌上，摆着吃剩的花生米和半瓶白酒，还有几本被油腻沾染了的练习册。

李明终于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像根针，试图刺破父亲厚重的愤怒：“……那不是破玩意儿。那是……星空。”

“星空？狗屁！”李建国像是被这个词彻底点燃了，他猛地举起锤子，“我让你星！让你空！”

锤头划破沉闷的空气，带着风声。

“不要——爸！”

“哐——嚓！”

金属与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地炸开，盖过了李明喉咙里挤出的哀鸣。望远镜纤细的支架扭曲变形，镜筒瘪了下去，反射镜片的碎渣溅开来，在昏黄的光线里闪烁了一下，随即黯淡，像瞬间熄灭的星辰。

李建国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瞪着地上的残骸，好像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完了工，他心里他心里掠过一丝虚脱的快意，以及更深、更空茫的疲惫。

李明没有动，也没有再出声。他只是看着那堆碎片，眼神一点点凉下去，最后凝固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慢慢站直身体，视线从碎片移到父亲因酒气和怒气而涨红的脸上，看了足足有十秒钟。然后，他转过身，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屋里那片更深的黑暗中。

脚步声很轻，却一下下踩在李建国的心上，比刚才的碎裂声更让他心烦意乱。

那晚之后，李家的小院安静了许多。蝉鸣似乎也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李明不再在夜里偷偷爬上平屋顶，也不再在吃饭时念叨着什么仙女座、猎户座。他把那些印着星图的海报从墙上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灶膛。他开始埋首于课本和习题，习题，成绩以一种缓慢但可见的速度爬升。

只是他变得很沉默。以前虽然也内向，但提到星星时，眼睛里会有光。现在，那点光熄灭了。他尽量避免和父亲待在同一个空间，偶尔必要的对话，也简洁得像电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李建国有时会在深夜收工回家时，看到儿子房间的灯还亮着，不是在望天，而是在伏案疾书。他心里会稍微松快一点，觉得那一锤子到底还是起了作用，把这匹小野马拉回了正道。可有时候，他看着儿子过分挺直的背影，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又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气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

四年后，李明高考。填志愿时，父子间爆发了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激烈的冲突。

“应用物理？不行！”李建国把志愿表拍在桌上，“我打听过了，这专业听着好听，出来工作不好找！读计算机，或者金融！哪个不比你这强？”

李明站在他对面，身高已经超过了父亲，少年的稚气褪去，面部线条有了硬朗的轮廓。“我喜欢物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喜欢？喜欢能当饭吃？我告诉你，李明，生活不是你喜欢就行！你得现实点！我这么多年……”李建国的老生常谈刚要开始。

“我知道你辛苦。”李明打断他，目光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所以，我的路，让我自己选。”

那目光太沉静，太透彻，反而让李建国一时语塞。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儿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他能一锤子决定其爱恨的少年了。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恐慌，进而变得更加蛮横。

争吵持续了三天，最终以李明的离家为结束。他拿着录取通知书，和一个简单的行李包，在一个清晨离开了家。他没有回头。李建国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想喊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最终只是狠狠地跺了跺脚，骂了句：“犟种！走了就别回来！”

时间是一条沉默的河流，裹挟着所有人向前。李明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他大学毕业后出了国，据说一路读到了博士，做的还是跟天体物理相关的研究。消息断断续续传回那个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