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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针的故事

庸医的最后一针

村里人都说刘一针是神医，癌症晚期扎一针就能多活三年。

可他从不轻易出手，说是“天道有轮回，强求折阳寿”。

直到首富提着百万现金跪在他门前，求他救自己独子。

刘一针看了眼那面色红润的少年，却连连摇头：“不救不救，他早就死了。”

暮色像泼翻的浓茶，昏黄里透着涩意，漫过老鸦山起起伏伏的脊背，淹没了山脚下这个小小的刘家坳。村东头那间最破旧的土坯房里，没有开灯，刘一针就坐在那片渐沉的黑暗里，佝偻着背，像一块被岁月遗忘在山崖边的顽石。

他指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在窗外漏进来的最后天光里，凝着一点冷冽的寒星。他不看它，只凭指尖那点微凉的触感，慢慢捻动着。桌上，一本纸页焦黄卷边的《针灸大成》摊开着，油污和不知名的药渍浸透了字迹。

空气里有股子混杂的味道，劣质烟草的呛人，草药的清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仿佛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陈年血腥气。

外头传来零落的脚步声，还有压得低低的交谈。

“……真那么神？癌晚期，扎一针，就能缓三年？”

“嘘——小声点！刘爷的事，也是你能瞎打听的？三年前，后村李老栓，医院都让拾掇东西回家了，愣是被他一针给吊到了现在，昨天我还瞧见他在坡上放羊呢！”

“那他咋不住好房子？瞧这屋破的……”

“代价呗……听说不是损寿就是别的啥，刘爷说过，天道有轮回，强求折阳寿。不到万不得已，谁敢来？他又肯给谁治？”

声音渐渐远了。

刘一针像是没像是没听见，浑浊的眼珠动也没动。只有捻着针尾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丝力道，指节泛出青白色。

“天道有轮回，强求折阳寿。”他在心里把那句话又默念了一遍，舌尖尝到铁锈似的苦味。

味。

这世上的生机，早就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画好了画好了杠杠，一笔一划，清清楚楚。他这点微末伎俩，不过是仗着祖上传下的“鬼门颤针”，从阴曹地府的墙脚边，硬生生抠下一点两点漏网的残渣。抠一次，墙角就松动一分，谁知道哪一次，整面墙都会塌下来，把他，还有求他的人，一起埋进万丈深渊。

所以，他立了规矩。非必死之症不救，非大奸大恶或不孝不仁者不救，还有……他看着那病家的人，若是心里觉得不对劲，也不救。这规矩比铁硬，这些年，挡回去的人，比请进屋的多得多。

夜色彻底笼罩了刘家坳。

第二天晌午，日头毒得很，把泥土地晒得发白。几辆锃光瓦亮、轮胎上还沾着远处城市尘土的黑色轿车，如同怪异的铁甲兽，喘着粗气，碾过村道上晒着的谷粒，停在了刘一针那扇风雨飘摇的木栅栏门外。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群黑西装汉子，个个神情肃杀，目光鹰隼般扫过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然后，一个微微发福、穿着昂贵丝绸衬衫的中年男人踉跄着钻出来，他脸色蜡黄，眼皮浮肿，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他没理会手下人搬下来的那个沉甸甸的银色金属箱，而是直接“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跪在了被太阳烤得滚烫的地面上。

“刘神医！救命啊！刘神医——”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城里来的大老板，王百万。刘家坳附近坳附近几个山头，最大的矿主。

木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王百万等了几秒，回头厉回头厉声喝道：“小斌！过来！”

一个少年慢吞吞地从车里挪了出来。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脸蛋红润，头发乌黑，身板看着也挺结实。他被两个黑衣人半扶半推着，走到他父亲身后，有些不情愿地跟着跪下，眼神却飘忽不定，带着几分这个年纪特有的叛逆和不耐烦。

“刘神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王百万朝着门扉磕下头去，额头触地，砰砰作响，“他得了绝症啊！医院……医院都说没办法了！查不出来，可人一天天不行了！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救救他！多少钱我都给！”

他猛地挥手。手下“咔哒”一声打开了那个银色箱子。

霎时间，周围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箱子里，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码得整整齐齐，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反射出诱人又刺目的红光。一百万现金堆在一起散发出的那种铜版纸和油墨的独特气味，瞬间盖过了泥土和庄稼的气息。

村民们都看傻了，嗡嗡的议论声浪潮般响起。

木门依旧沉默。

王百万膝行几步，几乎要扑到门上：“刘神医！我知道您的规矩！可我儿子他没做过坏事啊！他还小！他学习成绩也好……”他语无伦次，“只要您救他，这些钱都是您的！不够我还有！矿！我把矿厂的股份分您一半！”

门内，刘一针站在阴影里，隔着门板的缝隙，目光落在那个叫小斌的少年身上。他的眉头一点点锁紧，形成一道深刻的竖纹。那孩子的面色太红了，是一种不正常的、火烧火燎的红晕，像是体内有一座旺盛的锅炉在不停燃烧。但他的眼神，却缺乏焦点，空荡荡的，偶尔闪过一丝极快的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沉。

刘一针的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除了钞票簇新的味道，他似乎还闻到一股极其细微的、混合着香烛纸钱和某种腐败腥气的味道，从那少年身上飘散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不大的穿堂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少年小斌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动作间，他敞开的运动服领口往下滑了一点点。

刘一针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少年白皙的、看似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