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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赛尔和格雷特的故事

别吃那颗糖

被遗弃在魔法森林的第六天，我们发现了那栋会走路的姜饼屋。

它用冰糖窗户眨着眼，巧克力烟囱飘着棉花糖的炊烟。

「饿了吧？」屋子？」屋子伸出饼干门廊，像一只温柔的手，「进来吃点东西。」

但当我掰下屋顶的糖果时，听见了微弱的哭泣声。

原来每一颗糖果都是曾被诱惑的孩子——

而女巫正把最后一块巧克力，按向妹妹格雷特的嘴唇。

第六天了。

饥饿像一只活物，在我空瘪的胃囊里啃噬、抓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森林腐朽的甜腥气，那股味道烂透了，像搁置太久的蜂蜜混着死老鼠。韩赛尔牵着我的手，他的掌心全是冷汗，粘腻又冰凉。我知道，我的也一样。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湿漉漉的落叶上，发出的每一点声响，都让林子里那些窥探的眼睛倏然隐去。

“格雷特，看前面。”韩赛尔的声音嘶哑，几乎只剩气音。

我抬起头。

然后，我们同时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它就立在那儿，在那片扭曲阴暗的林木之间，像一个荒诞又甜美的梦。一栋房子。一栋彻头彻尾由糖果和糕点砌成的房子。墙壁是烤得金黄酥脆的姜饼，接缝处淌下凝固的白奶油。屋顶覆盖着厚厚的彩色糖霜，点缀着一圈圈螺旋状的棒棒糖和亮晶晶的甘草绳。窗户是透明的冰糖，在昏暗的光线下，诡异地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晕——其中一扇，还几不可查地对我们眨动了一下，像一只剔透的眼睛。巧克力砖垒成的烟囱里，慢悠悠地飘出絮状的、粉红色的棉花糖烟雾，带着一股令人疯狂的焦糖和烘烤坚果的香气，直接钻进鼻腔。

我的肚子发出一阵剧烈的鸣叫，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房子？”我喃喃道，怀疑自己已经因为饥饿开始产生幻觉。

韩赛尔喉结滚动，用力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还会……动。”

是的，它在动。极其缓慢地，伴随着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些充当地基的巧克力威化饼干构成的多节腿脚，正笨拙地从潮湿的泥土里拔出来，又悄无声息地落下，调整着这栋怪诞建筑的朝向，直到那扇装饰着糖霜花朵的饼干门，完全对准了我们。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胸口我胸口发紧。这不对劲。森林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还会自己走路？

可那香味那香味……天啊，那香味像一只温暖的手，直接抚慰着我绞痛的肠胃，把我所有的理智和警惕都揉成一团。它让我想起母亲还在时，壁炉边偶尔能分到的一小块热乎乎的苹果派。那是活着的感觉。

“饿了吧？”一个声音响起。温和，绵软，带着刚出炉面包般的暖意。它似乎直接响在我们的脑海里，而不是通过耳朵。

房子正面，那块巨大的、画着精致糖浆图案的门廊饼干，缓缓地、优雅地向前伸展开来，一直延伸到我们脚下，形成一个斜坡。它的边缘圆润，散发着黄油和肉桂的浓香，像极了邀请，或者说，一只摊开的、无比温柔的巨手。

“进来吃点东西。”那个声音又说。

韩赛尔死死攥着我的手，指甲掐得我生疼。他脸色苍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都听过森林里有女巫的传说，用美食引诱迷路的孩子。

但饿死的孩子，和被女巫吃掉的孩子，有区别吗？

我的目光无法从房顶上那些诱人的装饰上移开。一颗巨大的、红白相间的波板糖，像个小太阳嵌在那里。旁边是裹着椰丝的牛奶巧克力球，还有一串串晶莹的水果硬糖珠子……

“哥，”我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我……我好饿。”

就这一句。韩赛尔眼里的挣扎碎裂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对温饱的渴望。他松开了我的手，几乎是同一时刻，我们俩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迈上了迈上了那条饼干铺成的路。

脚下传来轻微的“咔嚓”声，酥脆得让人心痒。我们走进门内。

里面更惊人。一切都是可食用的。地板是压实的黑巧克力块，光滑微凉。墙壁是雪白的奶油裱花，凝固成繁复的漩涡和花朵式样。天花板垂下一簇簇沾满糖霜的莓果干和一干和一束束包裹着金色锡纸的太妃糖。空气暖融融的，弥漫着牛奶、蜂蜜和香草荚混合的浓郁气息，吸进肺里都带着甜味。

房间中央，甚至有一个小小的喷泉，汩汩流淌着冒着气泡的琥珀色GingerAle，泉眼底下沉着几片新鲜的柠檬和薄荷叶。

没有危险的老巫婆，没有阴森的坩埚。只有宁静，温暖，和无尽的食物。

韩赛尔最后一丝警惕也被这极致的甜美瓦解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放出光来。“是真的，格雷特！我们可以……”

他的话没能说完。

我的视线被壁炉台上的一样东西牢牢钉住。那不是柴火在燃烧，而是几根粗壮的、顶端跳跃着真正火焰的肉桂卷。而在壁炉上方，挂着一幅肖像画。画框是编织精巧的椒盐卷饼。画布本身，是一大块平整光滑的白色巧克力。

上面没有人像。

只有一片空白，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等待被填充的寂静。

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

就在这时，屋子里响起另一种声音。非常非常微弱，细若游丝，混杂在GingerAle喷泉的叮咚声和远处（也许是房子的心脏？）传来的某种低沉、平稳的嗡鸣里。

像是在哭泣。

很多很多的……哭泣声。被什么东西捂着，压抑着，充满了无边的绝望。

“哥，”我猛地抓住韩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