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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给妃子接生的故事

朕的江山不如你

那年大雪，太医院断定柔嫔胎大难产，一尸两命已成定局。

我跪在殿外听见她哭喊，突然想起十年前她还是个小宫女，偷偷给我这不受宠的皇子送馍馍。

当下抽剑闯进产房，吓得稳婆尖叫：「陛下！血光冲龙气啊！」

我割开她肚皮时手很稳，就像当年她教我杀御膳房的鱼。

取出紫青胎儿那刻，孩子突然啼哭，而她血流如注。

我把温热的孩儿贴在她脸旁：「醒来看，你念叨的梨花开了。」

殿外汉白玉的台阶下，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仍未有停歇的意思，漫天匝地的白，将整个皇城捂得死寂。上官弘站在这片在这片死寂里，明黄色的袍角被风卷着，猎猎作响，像一块挣扎的旗帜。他听着身后暖阁里断断续续溢出的呻/吟，那声音被厚重的门扉与棉帘滤掉了大半尖锐，只剩下一种磨钝了的、耗尽了力气的哀鸣，丝丝缕缕，却比外面刀子似的寒风更能剜他的心。

太医院院正并几名须发花白的太医匍匐在他脚边，官帽抵在冰冷的石板上，板上，身子抖得如同风中残叶。方才，就是这位院正，用最标准不过的、带着药味和惶恐的腔调，判了他心爱女子和她腹中孩儿的死刑。“陛下……柔嫔娘娘……胎体过大，位次略有偏移，加之娘娘气血本就不足……足……臣等无能，已是…已是用尽了法子…龙嗣…龙嗣与娘娘，只怕…只怕是难以两全了……”

难以两全。

上官弘的目光掠过他们花白的头顶，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宫墙嵯峨，飞檐斗拱都在这一片混沌的雪色里失了往日的棱角，显得压抑而陌生。这四方天地，他曾以为尽在掌握，生杀予夺，不过一言之间。可此刻，此刻，他却连里面那个正在生死线上煎熬的女人都护不住。

十年前的冬天，也是这么大的雪。他还是那个宫里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不受宠皇子，生母早逝，父皇厌弃，连份例的炭火都被克扣得所剩无几剩无几。他缩在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偏殿里，饿得眼前得眼前发昏，听着外面其他皇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只觉得骨髓都要冻透了。就是那时，一个小宫女，揣着一个用油纸包着、还带着些许体温的白面馍馍，像只胆怯的小怯的小兔子一样溜了进来。她的脸蛋冻得通红，通红，鼻尖也红，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看见他，慌忙把馍馍塞过来，结结巴巴地说：“殿下……您、您快吃点东西暖暖……”

他几乎是抢过来，狼吞虎咽。那馍馍其实有点硬，还有点凉了，但对他来说，无疑是救命的仙肴。他吃到一半，一半，才抬头看她。她穿着洗得发旧的宫装，站在，站在那儿，手指绞着衣角，有些无措，又忍不住小声叮嘱：“殿下……慢点吃，别噎着……”

后来他知道，她叫云岫，是在御膳房做杂役的小宫女。那个馍馍，是她省下自己的口粮，偷藏起来带给他的。从此，他那暗无天日的少年时光里，便有了一丝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珍贵的暖意。她会偷偷告诉他哪里能捡到被丢弃但仍完好的瓜果，会在他被其他皇子欺负后，笨拙地用冷水给他敷伤口，还会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对他说：“殿下，奴婢觉得您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他问她为什么。她认真地想了想，说：“因为您的眼睛里有光呀，跟别的皇子都不一样。”

再后来，他被卷入夺嫡的风嫡的风暴，几经生死。最凶险的那一次，他被人设计，背上了一条宫内人命，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父皇震怒，要将他废将他废为庶人。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她，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竟傻乎乎地跑到父皇寝宫外跪了一夜，磕头求情，说殿下绝不是那样的人。天亮时，她额头一片血肉模糊，人几乎晕厥过去。虽然后来真相大白，他得以脱罪，但他永远记得那天清晨看到她时的情形。他把浑身冰凉的她抱起来，她又冷又痛，在他怀里哆嗦，却还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地说：“殿下……没事了……真好。”

登基之后，他有了三宫六院，无数美人。他将她从最低等的宫女，一路破格晋封为嫔，赐封号“柔”。他给她最好的宫殿，最精致的衣食，想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可她似乎还是从前那个云岫，会因为他批阅奏折熬夜，亲手给他做一碗并不算特别美味，但热气腾腾的羹汤；会在御花园里看到一朵开得特别好的花，欣喜地指给他看；会在夜里握着他的手，低声说：“弘哥哥，我不要那么多赏赐，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只有没人的时候，她才敢这样叫他，那是属于他们贫贱过往的一点秘密温情。

她怀上孩子后，高兴得什么似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彩。她抚着日渐隆起的小腹，对他说：“希望是个小皇子，眼睛像你。”又说：“等明年春天，咱们带孩子去看梨花，永巷那边那棵老梨树，开花的时候最好看了……”

可是现在，春天还没到，梨花还未开，她和孩子，却被一句轻飘飘的“难以两全”钉在了鬼门关上。

暖阁里的呻/吟声陡然拔高，变成了凄厉的惨叫，随即又微弱下去，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一个稳婆连滚爬爬地出来，脸上毫无人色，跪下砰砰磕头：“陛下！娘娘……娘娘又晕过去了！使不上劲，孩子……孩子卡着出不来啊！参汤吊着气，可……可这样下去……”

上官弘猛地闭上了眼。耳边嗡嗡作响，是太医们絮絮叨叨的“祖宗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