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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上的财富故事

谁要偷我垃圾

继承千万遗产后，我突然患上一种怪病——

每当看见奢侈品就会生理性呕吐，

却能在废品回收站里获得心灵奇异的平静与智慧启迪。

遗嘱宣读完毕那一刻，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程澈，这个名字的主人，一个昨天还在为下季度房租和妹妹学费发愁的二十八岁青年，一夜之间成了坐拥三千七百万遗产的继承人。空气里弥漫着旧书房特有的纸张与木头混合的气味，律师公式化的恭喜声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他捏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指尖冰凉，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阵强烈的、莫名的眩晕。

怪事在搬进那栋继承人义务之一的、位于城市最昂贵地段的顶层公寓时发生了。

公寓占据视野绝佳的顶层，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流淌的城市霓虹。室内是请名家打造的极简奢华风，冷灰色的高级意大利石材地面光可鉴人，线条利落的定制家具泛着金属或稀有木材的幽光。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尊作为“乔迁贺礼”送来的现代艺术雕塑，扭曲的金属线条包裹着一颗硕大的、剔透的琉璃球，据说是某位新锐艺术家的代表作，价值抵得上程澈过去十年收入的总和。

程澈拖着那个磨损严重的旧行李箱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赞叹这云端的生活，目光甫一触及那尊在射灯下闪耀着刺眼光芒的雕塑，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那不是心理上的厌恶，而是纯粹的、剧烈的生理反应。他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喉咙火辣辣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

“哥？你怎么了？”跟在他身后的妹妹程欣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他的背。

程澈摆摆手，强忍着不适直起身，刻意避开那雕塑的方向。“没……没事，可能有点晕车，还没缓过来。”

他以为是巧合，是压力太大。直到第二天，他试图拆开品牌方寄来的、用以填充新衣帽间的当季新款衬衫——那柔软的、带着矜贵logo的真丝面料一入手，同样的恶心感再次袭来，比上一次更凶猛。他冲进卫生间，对着镀金的洗手盆吐得昏天黑地。

接下来几天，情况愈演愈烈。限量版跑车的流畅光泽，让他头晕目眩；珠宝店里璀璨的钻石，隔着橱窗都能引发他胃部的痉挛；甚至连公寓里那张据说能促进深度睡眠的、铺着埃及棉的高支高密床单，贴上皮肤的瞬间都让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粘腻，不得不滚到客房那张普通的备用床垫上才能勉强入睡。

他去看医生，从消化内科到神经科，再到心理医生。一系列检查下来，所有指标正常。一位资深的老医生推了推眼镜，斟酌着用词：“程先生，您的身体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这种……对特定高端物品的应激反应，更像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心理生理综合征。或许，它与您突然获得的巨大财富带来的潜意识压力有关？”

病因似是而非，但症状真实不虚。富有，成了一场针对他感官的酷刑。

转折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傍晚。他被公寓里无处不在的“富贵气息”逼得几乎窒息，胃里持续不断地翻腾，只想找个地方透口气。鬼使神差地，他避开了那些光鲜亮丽的商业区，沿着一条昏暗偏僻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

然后，他闻到了一种气味。

复杂，浓烈，但并不难闻。是旧报纸受潮后的微霉，是铁器生锈的金属腥，是废弃塑料蒙尘的气息，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事物彻底分解融入泥土前的沉淀感。这气味像一只粗糙却奇异温柔的手，抚平了他连日来紧绷欲断的神经。胃里那股一直蠢蠢欲动的搅动，渐渐平息下去。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块歪斜的牌子——“老陈废品回收站”。

铁皮门敞开着，里面是一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各种报废的、陈旧的、被丢弃的物品堆积如山，形成错落的丘陵与峡谷。夕阳的余晖在这里也变得慷慨而柔和，给锈蚀的铁皮、碎裂的玻璃和脏污的塑料蒙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几个身影在其中缓慢地移动，分拣、整理，动作从容，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程澈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不是听觉上的安静，而是内心的喧嚣、身体的警报，在这一刻全部解除。那种自继承遗产后就如影随形的悬浮感、撕裂感消失了，他仿佛一脚踩回了坚实的大地。呼吸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找啥？”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程澈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裤的老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个半旧的搪瓷缸喝水。老人脸上皱纹深刻，眼神却澄澈得像秋天的湖水。

“呃……随便看看。”程澈有些局促。

老人没再问，只是指了指旁边一个倒扣的破木箱，“坐。”

程澈依言坐下。他没有目的地看着四周。他看到一座由废旧自行车零件堆成的小山，齿轮与链条相互咬合，构成一幅残酷又和谐的工业图腾；看到一摞摞泛黄的书籍和杂志，像沉默的历史地层；看到一个缺了角的鱼缸，里面没有水草和金鱼，只有几颗圆润的鹅卵石和一株顽强探出头的野草。

这里的一切都是“无用”的，是被速度社会淘汰的残骸。但它们就那么坦然地存在着，不掩饰破损，不追求价值，反而散发出一种安详的、接纳一切的力量。

老人偶尔会慢悠悠地说上几句，不像是对程澈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瞧见那破轮胎没？一圈跑完，磨秃了皮，使命也就到了。躺这儿，比在那些豪车上风吹日晒舒坦。”

“这